孟書韻接過看了看:“可以可以。”說罷,一隻手撥弄木柴,另一隻手五指并攏在胸前道:“謝過這位神女的接濟。”
連梓篸這下看樂了:“阿姊,你連香都不上,神女娘娘會聽你的嗎?”
“心誠則靈。”孟書韻百無聊賴地,“咱們需要木柴的時候神女給了咱們木柴,那就是神女顯靈了。”
要不說是功能性神呢?
都是為了氣運之子走上人生巅峰,他們既然把人家供桌都拆了,和同事道聲謝總不出錯。
連梓篸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雙手合十,直挺挺站在神像前:“謝神女娘娘恩賜的木柴。”
平日不苟言笑的黎恪在一旁竟然也朝神像的方向微微颔首。
周圍一圈暗中觀察的流人:“······”
有沒有可能人家神女娘娘根本不想給你們呢?!
張大油二人也無語得很,張二鹽沒事找事地走過來:“唉你們那都熬幾天了?拖這麼長時間是他命裡有這一劫。”
說着,腳在煎鍋旁晃蕩幾圈,作勢就要将那孟書韻還在等雨水燒開的鍋踢翻。
孟書韻對他們倆這種三天不(敲)打上房揭瓦的做派簡直無語,張大油兄弟二人身上有明顯的市儈氣息,即不論别人對他好與壞,除非被吓破了膽,隻要一個眼神或者行為惹他不愉快他就要上去找茬,或是自己想了個莫須有的理由就要上去欺負欺負人家。
實際上,大部分沒讀過書的人,簡稱文盲都是這樣。
他們隻能用蠻橫的一套理論去招惹所有人,才能保證自己在所處環境中的安全,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會用這套方法論規訓自己和身邊的人。
而在這個時代,起碼九成的老百姓都是這樣的,他們有時生氣都說不清氣在何處,就會集結一幫子人上門找村裡面唯一讀過書的那個人講理,聽他講得條理分明,最後雲裡霧裡地聽了個大概各回各家,等下一次吵架再上門找那個讀過書的。
所以為什麼讀過書的人,不論品行學識都能被人高看一眼,就單聽人家能把事情講明白,都覺得厲害得不得了。
這就是那些貴胄子弟所說的愚民,可将他們放進這個大染缸中,他們也隻能按照這些“愚民”的法則生存。
連梓篸就是反例,黎恪就是與他們弱肉強食的正例。
然而有一段時間相安無事他們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張大油估計是從小帶弟弟還有個尺度,張二鹽就是典型的一頭愣,做事不計個後果。
這兩天這張二鹽是愈發得寸進尺了,見孟書韻獨身在外,也沒個族裡的人出面依仗,那腳舞得直直就要往孟書韻的身上貼。
孟書韻還沒反應過來,黎恪便從火堆中揀出一塊着了火星的,在手裡一轉,“啪”地一聲打在他的胫骨上,敲得他呲牙咧嘴,一句“賤痞子”還沒罵出來就被黎恪那陰沉的眼神吓截了聲兒。
張大油瞅了一眼,也覺得孟書韻身邊沒個親族男子出現過,和黎恪沒辦過正經親事,名不正言不順地待在一處。
她也有幾分牙癢,用腳貼一個女子,不隻是惹事欺負人,還帶了那麼些聊騷意味。
冶容誨淫,在他們眼中一個女子混在二十多個男子中間便不是什麼正經女子,就算貴女也不是個正經貴女。
這麼試探她,估計是想着她笑嗔幾句你情我願也就成了。
孟書韻一細想他這一腳想幹嘛,就惡心得直全身搓雞皮疙瘩,幂笠下的臉色難看得能滴水,拿柴扔藥都和摔似的,明擺着讓周圍的人看她因為這出動了氣。
連梓篸等藥熬好了就默默蹲在了她的另一邊一口一口抿着那混着木柴灰和雨水的湯藥,與黎恪一起将她環在中間。
沒成想這雨一口氣下了兩日,他們被困在這裡,最後屋頂漏雨、腳下滲雨,差點把他們淹死在這裡。
等出了廟,一半人都染上了風寒。
但這對他們也隻能算是這一路的小打小鬧,匪夷所思的是出了廟剛到下一個驿站,張二鹽從他們那匹老馬身上搬包裹時,一個沒注意被那他們兄弟二人買的老馬踢斷了腿。
令他們瞠目結舌的是他突然滿目猙獰地找上黎恪,一串連官話帶方言的國罵後,張牙舞爪:“賤痞子,你害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