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梓篸笑着,但是雙眼中淚水嘩嘩的流:“今天晚上的事我能吹一輩子。”
“吹,可勁吹。”孟書韻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背上感覺一輕。
她一扭頭,是黎恪揪着連梓篸的領子一把拎起,後者的臉上還是流着淚的呆傻樣子,就被黎恪一把扔了出去,臉着地滾在地上。
孟書韻也愣愣看了一眼全身浴血正低着頭看她的黎恪,下意識想站起,但發軟的腿還沒恢複過來,腳下一滑,要臉朝下跌倒之際一股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她被一隻發着熱的臂膀攬在了懷裡。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精瘦有力的手臂又放開了她。
她傻傻地站在那裡,感覺有哪裡怪怪的又不太能說得出來,要不是自己的臉上還有血迹粘粘的觸感,她都懷疑剛才那一下是自己的錯覺。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是哪裡受傷了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
“我沒事。”
“我挺好的。”
“……”
面面相觑,還是孟書韻看着他肩上不算深的咬痕先開了口:“要不你先清理一下,收拾收拾傷口。”
“狼不一定真走遠了,等天亮了吧。”黎恪道,“我身上都是狼血。”
“哦哦。”孟書韻不太自在,低頭去翻翻自己已經散落了一地,不成樣子的包袱,順着包袱散開的方向在一叢灌木中找到了一個小瓷瓶子。
“那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吧。”她記着他不想讓她随便碰自己,也不讨嫌隻是把瓶子遞給他。
黎恪頓了片刻伸出手,但看到自己滿手的污泥血腥,下意識又往回一縮。
孟書韻沒看見似的,直接将瓶子扔進了他懷裡,拍拍屁股去看剛被扔出去的連梓篸了。
倒黴小孩人還是暈暈乎乎的,他也不過是一個上初中年紀的小男孩,被黎恪這麼一扔也懶得動他,就躺在那兒不動了。
“阿連,起來了。”她拍拍他,“别躺在這兒,和我們聚堆待着,一個人不安全。”
聽她這麼一說,他連忙爬起來看看那零零散散的流人,撓撓臉:“孟阿姊,咱們……咱們過去合适嗎?”
孟書韻停了下,面上無甚表情:“他們不敢惹咱們的。”說完拍拍他已經炸毛了的腦袋瓜子,“和我們倆呆在一起就行,檢查檢查自己身上有什麼傷口,不着急的明天清理,着急的先上點藥将就将就。”
連梓篸摸摸自己的虎口,上面有兩處咬痕,他面上頗有些心驚膽戰的樣子,“韻阿姊,我不會染上惡犬傷吧。”
“放心吧你。”孟書韻看看他崩裂的虎口,扯了塊布包上,“發病的狼狗才能傳染,你看今天晚上的哪個像發病的。”
連梓篸扁扁嘴,要哭不哭的樣子:“我看都像有病的。”
孟書韻:“……”
不遠處劫後餘生的流人已經三三兩兩湊在了一起。
這一役下來,一下就死了一半的人,剩下的隻有十來個看着是幹體力活的漢子和一個躲在樹上的瘦小漢子,另一個躲在樹上的已經被會爬樹地拽下來吃了。
而張大油哼哧哼哧彎着腰給他的兄弟看傷口,仔細一看,張二鹽原來完好的那隻大腿處少了一塊肉,現在人已經疼得昏死過去了。
孟書韻将自己包裹裡散落出來的東西收拾收拾,狼來了以後根本沒人顧得上去看自己的東西,竟然大多數都還在,隻是孟書韻眯起眼睛看,包裡的幹糧已經被幾個流人撿了去,現在如餓虎撲食一樣狠狠往自己嘴裡塞。
“可惜了我的藥了。”孟書韻拉着連梓篸坐到黎恪旁邊,現在想想還心疼,“隻肖半個指甲蓋大小就能毒死一個八尺男子,我竟然把那麼多都灑給狼了。”
她說完,施施然笑笑,“不過誰知道那些藥粉都灑在了哪裡,明天去遠處找找吃的吧,那藥毒性大得恨,萬一沾在了這附近的野果野菜上就不好了。”
說完,就聽見不遠處一陣陣嘔吐聲傳來。
孟書韻笑得更開心了。
她給黎恪和連梓篸一人分了一件襖,又找了些木材将火生了起來。
拉扯了一晚上,幾個人再怎麼精神,高強度的壓力一釋放,很快就困了起來。
想跟他們倆說自己放哨,讓他們休息一下,卻發現黎恪沒有将襖子穿在身上,并且一直背對着自己有兩三米遠的距離。
“你真的沒事吧?”孟書韻皺皺眉。
“沒事。”
她仔細看,傷口上已經撒了金瘡藥,“那你離我們那麼遠幹嘛?”
黎恪抿抿唇,神色莫辨:“我身上髒。”
“我們身上也不幹淨啊。”孟書韻沒理解,“而且你别把自己凍出傷寒來。”
“我沒事。”他微不可見地搖頭。
“你也别一個人在這裡吹風。”孟書韻不贊同,他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就和個靶子一樣。
黎恪擡頭看到的就是孟書韻皺眉的模樣,她棕色的雙瞳擠滿了擔憂,好像放着的都是他。
扯了扯嘴角,半晌也說不出來,他還記得他剛殺了狼王出來時,她下意識害怕的樣子。
他隻是,不想,再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