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之外,喻季年不知為何去而複返,看着三個人奇怪的姿勢,一時間滞在了原地。
“叮”的一聲,恢複電力的電梯運轉平穩,再度停在了這一層。
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出來。
—
化妝間。
喻季年推開門,對正在做發型的喬纓報告道:“纓姐,張強已經被帶走調查了。”
“嗯,辛苦了。”
喬纓朝她眨眨眼睛,然後垂下眼睫,擋住了眼裡陰郁的情緒。
她認識張強。
當年她被拐賣後,人販子為了躲避警方,輾轉去了好幾個城市。
每到一個地方,人販子組織都會派相應的人員來接頭,而張強就是其中一個。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張強的長相和她記憶裡的樣貌有些對不上,但第六感不會騙人,張強手上的傷疤也不會騙人。
當時和喬纓一起被關的,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張強見她姿色不錯便起了歹心,企圖對她做些什麼。
那女孩也是個狠人,摸到一把菜刀便毫不猶豫地對着那雙鹹豬手砍了下去。
幾番搏鬥後,女孩成功逃跑,給張強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又長又深的疤。
喬纓剛剛和張強握手,就是為了确認這一點。
那女孩逃跑後就報了警,導緻人販子帶着喬纓匆匆轉移,然後将她丢在地下室裡逃之夭夭。
以張強的惡劣程度,一旦被抓就會判死刑。
喬纓一直在留意相關的消息,可惜這麼多年來,張強和拐賣她的人仍沒有被抓到,或許是被誰保護了起來,銷聲匿迹了十幾年。
直到今天,終于被她抓住了。
喬纓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當年那把菜刀是她偷偷藏起來遞給女孩的,而這些年,她一直在後悔。
為什麼不找一把更鋒利、更輕巧、更好用的武器,為什麼她不知道要割開脖子才有用,為什麼讓張強苟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把這些人挫骨揚灰。
剛剛握住張強的手時,她差點控制不住顫抖,和内心滔天的恨意。
如果這次能讓張強伏法,是不是就可以找到當年将她拐走的人了?
會是誰呢?
今天的種種巧合,不僅裴硯知覺得怪異,她自己也有所懷疑。
如果張強背後的勢力和沈老爺子有關,她要怎樣做,才能不打草驚蛇,讓沈家認罪伏法?
喬纓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時間緊湊,做完了妝造,便緊鑼密鼓地開始了廣告的拍攝。
根據腳本,廣告的第一個場景是在咖啡館裡。
喬纓飾演的女孩裹着厚厚的圍巾,側身坐在窗邊,正百無聊賴地翻看着詩集。
路燈的光線穿過落地窗,道路兩側的枝桠上積着一層厚厚的雪,四周的燈火明亮而溫暖,可她的世界卻一片灰白,枯燥乏味。
咖啡店的人來來往往,她處在被世界遺忘的一角。
似是覺得無聊,女孩戴上耳機,打開播放鍵,隔絕了嘈雜喧嚣,隻剩下琴音流淌。
她一隻手撐着下巴,無意之間,向窗外的街道上撇去一眼。
鏡頭順着視線拉近,同樣戴着耳機的男主角從咖啡店前匆匆路過,懷裡抱着一束醒目的玫瑰。
一瞬間,世界以他為中心,如煙火般轟然綻開顔色。
大雪紛紛揚揚灑下,男主角停下腳步,似有所感地回頭,和她對視。
最後,畫面定格,風聲倏起,角落裡的詩集翻動,一片鮮紅的花瓣被吹上書頁,停留在聶魯達的詩句上:
「無數顆風的心,在我們相愛的寂靜裡跳動」
哇塞,好有氛圍感。
就是冬天裡開玫瑰花有些不科學。
喬纓看得連連點頭,捧着腳本,揣摩了一下情緒。
因為沒有台詞,所以需要更加細膩生動的表演。
但鏡頭又是怼臉拍,表演痕迹太重會顯得刻意和油膩,其中的度得好好把握。
過完一遍,心裡有個大概的感覺後,喬纓放下腳本喝了口茶,和她搭戲的群演們這才敢上前和她打招呼。
喬纓一一回應,一擡頭,卻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裴硯知那張宛如便秘的臉。
“你……”
她驚愕萬分地站起身,手指一抖,卻碰掉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一張小紙條不知被誰放到了身側的置物架上,她疑惑地撿了出來,視線往上随意一瞟。
隻見上面赫然寫着四個震耳欲聾的大字:“我 要 拉屎。”
喬纓僵住了,跟見了鬼似的倒退兩步。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生經曆,才寫得出這樣痛徹心扉的文字?
視力極好的裴硯知也看清了上面的字,表情微不可見地凝滞了一瞬,而後唇角向上移動了兩個像素。
與此同時,廁所裡。
一位名叫童婁梓的男子正看着随手揣進兜裡的名片,蹲在馬桶上,面容痛苦地發帖詢問:
【救命,我上班的時候突然蹿稀,把甲方爸爸當成同事,還讓他幫我頂班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