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機場FBO航站樓。
貴賓廳的大門再次被打開,裴硯知從雜志中擡起頭,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顧舒柔攙扶着一個陌生女人走了進來,那女人面容憔悴蒼白,應該是通宵哭過,眼睛顯得有些紅腫。
女人手中的電話鈴聲一次又一次響起,又一次一次被她掐斷,對面耐着性子仍舊不死心地繼續騷擾,她索性關了手機,把電話卡掰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顧舒柔看着女人脆弱恍惚的神情,輕柔地握住了她的手,憤慨道:“扔得好,就該這樣!當初在醫院的時候幹嘛去了,現在才來着急……”
這聲音不大,奈何裴硯知的聽力實在太好,有些詫異地看向兩人。
顧舒柔後知後覺地捂住了嘴,和裴硯知對上了視線,頗為意外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她牽着女人坐到了裴硯知對面,朝四周張望了一圈。
房間裡的人不算少,一看就是昭星的員工,因為他們全都自動離裴硯知三米遠。
顧舒柔要了兩杯熱牛奶,寒暄道:“裴總這是要去出差嗎?”
“嗯。”
裴硯知點點頭,盡管他不感興趣,還是出于社交禮儀問了一句:“這位是?”
女人伸出手虛虛和他握了一下,勉強挂起幾分微笑,禮貌道:“你好,我叫白然。”
其他更多的信息,她似乎并不願意透露。
裴硯知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再追問,埋首繼續看着雜志。
哪怕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也并不想點明女人的身份。
白然是昭星的下遊合作商———蔣宗琰的妻子,雖然裴硯知從未見過她本人,但耐不住徐言洲這個業内知名的八卦達人整天趴在他耳邊念叨,記不住的都記住了。
這兩個人的故事,和賀曉女士看的那些霸總小說裡的背景設定大差不差:商業聯姻,感情不好,相看兩厭。
兩人一直在鬧離婚,不過蔣宗琰那邊死活不松口,一拖再拖,後來幹脆氣得把白然的卡停了,企圖逼迫她回家。
可就在前不久,白然的媽媽突發腦溢血,由于銀行卡被蔣宗琰凍結,交不上費。
緊急時刻,白然打給蔣宗琰的幾十通電話卻無人接聽,又因為不受蔣家待見,在圈子裡借了一圈才湊夠錢,給老人家安排了手術。
在她等在手術室外焦頭爛額的同時,蔣宗琰的身影卻出現在了某十八線女藝人的照片裡。
小島陽光,笑得開心無比。
照片雖然很快就被本人删除,但還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白然被傷透了心,手術做完後就帶着母親消失不見了。
徐言洲說起這事時,眼裡全是鄙夷,趙予珞也特别憤怒,還說不想讓這些薄情寡義的死男人賺大錢。
好巧不巧,裴硯知早就有更換合作商的打算,于是找了個由頭不再續約。
别人問起時,他有意無意提了幾句蔣宗琰私德有虧,品行欠佳,其他各家窺見風頭不對,也紛紛效仿解約,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
等蔣宗琰鬼混完了回國時,老婆跑了,事業也快沒了,人厭狗憎,誰看了不說一句大快人心。
故事發展到這裡,外界對于白然的去向也有諸多猜測。
而最着急的莫過于蔣宗琰本人,将京市翻了個底朝天,卻連根毫毛都沒找到。
不得不說,都是爛俗的虐文劇情,白然做到了李娆做不到的事。
裴硯知一心想着事情,顧舒柔見他的視線長久停在某一頁,忍不住伸頭過去看了看,随後眼裡劃過一絲震驚,緊接着便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她表情複雜地說:“加油,不要放棄希望。”
“我怎麼了?”
裴硯知一臉莫名,然後往雜志上一瞅,頓時僵住了———
【放下羞澀,重拾男性雄風,請到xx醫院,還您幸福一生!】
該死的男科廣告。
這不是本商務雜志嗎?怎麼會放這種東西!
他臉色一陣變換,将雜志合上扔回書架,默默無言喝了口茶。
顧舒柔以為他是害羞了,秉持着醫者仁心的精神,貼心安撫道:
“沒關系的裴總,我們都理解,抗ED的藥物我國一年銷售額十幾億,你不是一個人在悲傷。”
裴硯知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随口問道:“你不是心外科的嗎?今天不上班?”
“我來幫林曌姐一個忙。”
顧舒柔示意了一下白然,順着他的話,不再糾纏剛才的話題。
不知道為什麼,裴硯知和上次在醫院見到時有些不一樣了。
氣質不再那麼随和,也沒有那種二婚騙到白富美的竊喜感,而是真真正正的霸總風,彬彬有禮,但也能明顯感覺到冷淡和疏離。
這讓顧舒柔不敢再随意開玩笑了。
人際交往,邊界感可是最重要的東西。
關于她的回答,裴硯知頗感意外。
能把白然一個大活人的消息瞞得這麼死,絲毫不給蔣宗琰找到她的機會,背後的人一定能量很大。
但他沒想到林曌居然會管這種閑事。
普遍的認知裡,林曌可是利己主義的代名詞,除了對喬纓有幾分好臉色外,其他時候就是一條口腹蜜劍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