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妹妹,你說戰事何日可止?”
蘇元意說:“打到兩國都打不動為止。”
“今日止,明日戰,何日是頭?”許硯問。
沒有人會喜歡戰争,然而人的欲望是無窮的。
“甯楚二國自立國起戰事就從未停止過。”蘇元意說,“隻要有人在,就有野心在,戰事永遠也不會真正的停下。”
蘇元意說完看向身側的許硯,這樣的道理他比她更明白。
他問她這話的意思絕不簡單,難道是他知道了些什麼?
“是啊。”許硯說,“隻要甯楚兩國在,戰事就不會停。”
“唯有天下一統,甯楚兩國的百姓才能得以安甯。”
“天下一統?”蘇元意眨了眨眼,問,“那許大人覺得誰能勝任這天下共主的位置?”
“誰能勝任并不重要。”許硯溫柔一笑,“重要的是誰能讓雲淮世族的利益最大化。”
蘇元意明白了,許硯怕是早就看出了蕭閑的野心,所以他選擇了投資蕭閑。
除了能力以外,她又是蕭閑的結發妻子,而蕭閑愛重她的名聲早已傳遍甯楚兩國,來日她再生下擁有雲淮世族血脈的繼承人……
他想的很好,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已經把和離書給在前線的蕭閑送去了。
次日,蘇元意接到下人口信,說是母親已經來了,她連忙換了身衣衫梳妝完畢後,就急匆匆地去見母親。
路上,菊芳忍不住好奇地問:“小姐,您昨晚和許大人都聊了什麼?竟快聊到了天明。”
蘇元意想起昨夜的談話,眼神閃了閃,搖搖頭笑着說:“沒聊什麼,隻叙了些陳年舊事。”
蘇元意在正堂見着了許久未見的母親,寒州那段難熬的日子終是在她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迹,比起同歲的許夫人,她像是蒼老了十來歲,可她的眼睛卻是神采奕奕,甚至還多幾分從前不曾有過的堅毅。
“母親。”蘇元意已有三年沒見過母親了,今日一見面她就忍不住紅了眼睛。
她想伸手摸摸母親鬓角生出的白發,卻又不敢,隻是流着淚看着她,隻覺自己不孝極了。
蘇夫人将她抱在懷裡,哽咽着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大夥都在呢,沒由來的讓人看笑話。”
許夫人用手絹擦了擦淚,說:“母女天性,誰能看你的笑話?”
蘇元意哭了一會,就止住了淚,安安靜靜在蘇夫人身旁坐下,一大屋子的人笑談了幾句,又一起吃了飯,許夫人知曉她們母女多年不見,就故意借口小憩散了席,把時間留給她們。
四下無人時,蘇夫人方拉着蘇元意的手,問:“你一切可好?蕭閑有沒有欺負你?”
蘇元意搖搖頭,說:“我一切都好。”
蘇元意本想把她要和蕭閑和離的事告訴蘇夫人,可看着蘇夫人鬓角的白發和眼邊的皺紋,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母親已經年邁,到了頤養天年的年歲,她又怎能讓母親還為自己擔憂?
她把這話又壓了下去,想着等以後找個合适的時機再說。
“這就好這就好。”蘇夫人說,“我們蘇家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蘇夫人給蘇元意說了些她在淮州做的事,依着蘇庚明的名望以及蘇元意世子夫人的名頭,蘇家在淮州過得還算不錯,但蘇夫人一生要強,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不錯兩個字。
蘇家的男丁除了尚在京城的蘇添外,幾乎都死了,偶有幾個僥幸逃出的遠親也在蘇夫人的安排下回了蘇家老宅,蘇夫人又安排可以出閣的蘇家姑娘們或是嫁到門當戶對的世族中去,或是招贅上門生下屬于蘇家的孩子。
蘇夫人明白,蘇庚明的名望縱然有用,可若是家中子嗣不豐,蘇家早晚還會敗落下去。
如今在她的運營下蘇家又重新站穩了腳跟,隐隐恢複了從前淮州第一望族的氣勢。
蘇夫人說完家裡的事後,蘇夫人又摸了摸蘇元意的肚子,歎了一聲,“好好的外孫怎就沒了,幸得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等到了淮州,我給你補補。”
蘇元意沒吭聲。
蘇夫人忽而正色道:“對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什麼事?”蘇元意瞧見蘇夫人面色嚴肅,就知蘇夫人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
“你弟弟……其實他并沒有傻。”
這句話如同一道重錘重重砸在她的心上,砸得她有些頭腦不清,腦袋發暈,仿佛有成千上網的蜂蜜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什麼叫沒有傻?”蘇元意呆呆地問。
她去看過蘇添很多次了,他的樣子明明是得了癡病的模樣。
蘇夫人道:“你也知道你弟弟天資聰穎,滿京師都傳遍了他神童之名,後來蘇家倒了,但你父親終是保了你弟弟一命,在去寒州的路上,我怕有人會借此對你弟弟不利,就讓他假裝癡傻,以求活命。”
蘇元意聽明白了,所以她的弟弟從來都是正常的。
她心中又高興又難過,同時還夾雜着許多紛亂的思緒,讓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穩了穩心神,問:“母親之前為何從來不與我說?”
蘇元意忽而想到她有一次去找蘇添,當時她借機想要和司馬安的人聯系,可惜小五盯得緊,後來是蘇添幫他支走了小五。
她當時隻覺幸運,如今想來應是蘇添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