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團是用糯米粉做出來的,比一般的東西要難克化些。
傅媖見這一頓飯所有人都吃了不少,怕夜裡積食腸胃出問題,便趁着沈清蘅在竈房裡清洗碗筷的功夫,又把前日的陳皮取出一點煮了半铫子陳皮水。
因怕味澀他們不愛喝,還特意将昨日阿婆給她和沈清衍帶回來的那小罐糖雪球丢了幾顆進去添點甜味。
不一會兒,水便煮開了,在紅藍色的竈火上咕嘟咕嘟冒着泡。
傅媖用塊幹淨的白布墊着,拎着把手将铫子從竈上拿下來,掀了蓋子晾起來,晾到将将可以入口,不會燙人,便又蓋回銅蓋,一氣倒出四碗。
恰好沈清蘅在竈房裡,先遞一碗給她。
小娘子問明白是陳皮水,為難地擰起眉頭,有些想躲。
傅媖卻笑吟吟地把碗湊進她面前說:“你聞聞,不難喝的,裡頭放了阿婆給的糖雪球,在竈上煮開了,酸酸甜甜的好喝着呢。”
沈清蘅聽了眼一亮,接過來試探着抿了一小口。
一入口發現果然如她說的那般,滋味酸甜可口,僅餘一點橘皮的清香,絲毫嘗不出那股苦澀的味道,頓時高高興興地喝下一整碗。
甚至尤覺不足,湊到傅媖面前谄笑道:“嫂嫂,你再替我盛一碗呗。”
傅媖好笑地觑她一眼,小娘子性子不僅活潑,還能屈能伸。
若有機會,該讓她帶着豆苗玩一玩,說不定時日一久也能讓那孩子開朗起來,心思不像如今這麼重。
“才吃過飯,肚子裡還有地方盛得下?”
沈清蘅頓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盛得下盛得下。若是實在喝不下了,我就留着一會兒慢慢喝。”
傅媖卻一眼看穿她那點小心思。
她向來貪涼怕熱,怕是喝一碗熱茶尚覺得不夠過瘾,想拿回去偷偷放涼再喝。
但到底是不忍拂了她的意,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叮囑道:“放涼以後可要記得慢慢喝,别圖痛快就一口氣都灌進肚裡。”
沈清蘅一愣,讪笑着點頭應下:“知道啦嫂嫂,我跟你保證,絕不會讓自己生病的。”
*
三日休假結束,第二日沈清衍起得比前幾日還要早近半個時辰。
他起身穿衣時,傅媖隐約覺出了動靜,眼皮卻還沉甸甸的掀不開。
隻是迷迷糊糊地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見外頭還好似深夜,黑沉沉一片瞧不出半點天光,含含糊糊地問:“你今日怎的起這般早?”
沈清衍回過頭,見她眼沒睜開,像是還睡着,手腳并用地将被子緊緊抱在懷裡,好好一床錦被皺皺巴巴窩成一團,雖沒有大肆伸展,但也與“規矩”二字并不沾邊。
想起成婚那夜她說自己睡相還不錯的話,他面上難得覆了一層淡笑,柔和如夏日夜晚拂照湖面的那縷月光,可惜傅媖沒瞧見。
“可是我吵醒你了?”
“唔”,傅媖半夢半醒地應了聲,實際已快要重新睡過去了。
沉靜的暗夜中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
盡管瞧她快要睡過去,沈清衍還是耐心地同她解釋道:“休假到今日結束,我回去給弟子們授課。往日都是這個時辰起,寅時過半,時候還早,你再睡會兒無妨。”
他究竟說了些什麼傅媖并沒怎麼聽清,隻是“授課”這兩個字卻隐隐約約地飄進了她耳朵裡。
意識飄忽了一會兒,傅媖忽然睜開眼,騰地一下坐起身:“對了,你今日要回去給學生上課,我險些給忘了!”
沈清衍愕然望着她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大約是意識到她為何不肯再睡,溫聲勸阻道:“媖娘,無需特意替我備飯,我到街上随便買些便是。”
至于午飯也不必勞她費心,許府自會替他備好一份飯菜送來,隻是他一向用得少。
許家人飲食上口味偏重,他吃不習慣,也不好出言挑剔。
但這些不必要同她說,以免再讓她添一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