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轟然傾倒,溫傲雲忙一手将她接住,單膝跪地墊在她身後,另一隻手運起靈力直往她心口輸送。
可那靈力對阮葙甯似乎毫無作用,她仍然大口咳血,整個前襟都被浸透染紅,胸口的位置悄然塌陷。
溫傲雲總是闆着的臉和看人不屑的眼中終于是染上了慌亂,高聲道:“阮葙甯,你怎麼樣……”
視線偏移,觸及她心口的瞬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張張嘴找不回一絲聲音。
“溫師兄,你道心碎了。”
眨眼間,懷中的人化作塵土,從他手中流逝。
“啧啧啧,如今的淩霄宗首席,居然就隻有你這樣的水平嗎?”
一道颀長的身影豎立在他跟前兩步遠,溫傲雲聞言,緩緩擡頭看他,是個沒見過的生面孔。
一身熟悉的花青色衣服,模樣模糊不清,隻系着半披發的男人,眼神似是輕蔑不屑看他。甫一展扇遮住自己下半張臉,冷嗤出聲,“一個道心破碎的首席,有什麼資格待在淩霄宗。”
溫傲雲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誰?”
虞七輕挑眉頭,藏在扇子之後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我?我是阮葙甯的道侶,你的前輩。”
裝了個大逼,還順勢宣示主權,可給他爽翻了。
溫傲雲喃喃:“道侶?前輩?你是……五行宗的師叔祖?”
“真想不到千年之後,居然還有人記得我。”虞七心情大好,聲音也多了幾分人情味,“你雖然道心破碎,但為人品性不錯,我可以幫你。”
溫傲雲偏移目光,眸色黯淡,蓦地慘然一笑,自暴自棄道:“我的道心,早該碎了。”
整個人如同傾倒的枯木,驟然癱坐在地,定定地望着自己的雙手,呢喃道:“可為什麼我道心碎了,唯獨隻有我的碎了。我是淩霄宗的首席,為什麼我會道心不穩?”
“因為你沒有參透你的道。你确實刻苦努力,但你心中無情無義。”虞七一針見血,直擊他的要害,“在悟道一途,你比不上你的小師妹。但你天賦異禀,若是就此隕落,我實在惋惜,所以特意現身點撥一二。”
他再次擡眸去看虞七,這一次他看清這個人的模樣。
瞧着二十出頭的年紀,模樣清逸俊秀,性格應當是内斂散漫的,但眉宇間的遊刃有餘也不顯突兀,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感覺,溫和中也藏着鋒芒。
虞七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折扇點他,輕笑道:“你雖修絕情道,但觀你面相并非無情無義之輩。許是受人迫害險些丢過性命,前車之鑒太過慘烈,以至于以己度人,藏了善心。
你入了淩霄宗之後,所見所聞教你冷心冷情,你便隻參透了絕情道的皮毛,緻使如今修為停滞不前。我說的可對?”
溫傲雲這會兒才聽出虞七話裡的真意,當即盤腿坐好,一副受教了的神色看他,點頭道:“前輩說的是。”
“你自認是涼薄之人,所以對待師弟師妹時常惡語相向。直至遇上了那位主修問心道的小師妹,你的修為便停滞了。我說的可對?”
溫傲雲再度點頭。
虞七神秘道:“溫傲雲,以己度人,不如以人渡己。絕情道的奧妙便在于此,點撥即是點到為止,我相信你能自己參悟其中的道義。”
“以人渡己……”
不等他想明白,虞七又一次展開扇子,單手掐訣,輕聲說:“好了,你該出去了。”
溫傲雲還沒來得及再說兩句,隻覺得眼前一黑,霎時天旋地轉間失去了片刻的意識。
阮葙甯看着一動不動躺着的溫傲雲,摸去他腰間的名牌,撿來一根白骨戳戳他。
虞七:葙甯,我辦事,你就放心吧!
阮葙甯:那他怎麼不醒?
虞七:會不會是睡着了?
阮葙甯:鬼扯,魔修我都清理幹淨了,還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他都沒醒。你設下的是幻陣,還是你偷偷進他的識海了?
虞七:什麼?你居然懷疑我?你果然不是最愛我了,你都不問我累不累!
阮葙甯:……
“咳咳……”
兩人沒再鬥嘴,阮葙甯忙去看悠悠轉醒的溫傲雲,避免他普信,先退出去四五步,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溫師兄,你沒事吧?”
溫傲雲還躺着,一動不動道:“沒事。我隻是剛剛想明白一件事情,花費了一些時間。”
“哦。”
他蹭的一下坐起身,當着阮葙甯的面又咳了一聲,然後面不改色地嘔出一口鮮血。
阮葙甯登時瞠目結舌,被吓退數步離他遠遠的,忙撇清關系道:“溫師兄啊,不是我幹的,我可沒打你啊!你别訛我,别訛我啊,我沒靈石!”
“嗤!”他倏然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蠢如豬,還是在笑阮葙甯這個愛靈石如命的财迷。
阮葙甯:“溫師兄,你沒……”
“沒事,我隻是想起了某個老牛吃嫩草的人。”他擡眼看着離自己數步遠的阮葙甯,面上劃過一絲迷茫,“你怎麼離我這麼遠?”
阮葙甯也茫然,“不是你說讓我不要離你太近嗎?”
溫傲雲:“……”
或許是想明白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看狗都眉清目秀,更别說像是青檸味雪媚娘的阮葙甯了。
想着想着就笑了,然後又猛吐兩口血,笑容森然,叫人心裡發毛。
阮葙甯:你喂他毒了?
虞七:沒有啊,我就說了兩句,他這樣子更像是道心破碎之後的反噬。他是不是掉修為了?
經他這一提醒,阮葙甯忙調動神識去探查,果不其然。
“溫師兄,你的修為怎麼跌到了築基初期?!”
溫傲雲卻不以為意,輕松道:“可能是悟道了,修為不升反降,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阮葙甯:“……”
虞七:等等,他剛剛是不是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