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璨搖頭:“夫人又取笑我。”
見她唯唯諾諾的樣子,謝老夫人又道:“你性子靜身子也弱,偏偏我家這幾個丫頭又是個鬧騰事,我特意找了師傅給你在西邊建了間院子,好教你養病呢。”
謝府西邊僻靜凄清,冬日陰暗潮濕,夏天蛇蟲多見,連雜役婢子們休息的地方都比那處熱鬧。
最主要的是離謝如歸書房很遠。
謝如歸自幼身上寒氣重,那種地方可待不得久。
馬車在朱門秀戶前停下,此時大門正好開着,進内花團錦簇,綠蔓青蕪,雕欄缭繞。
謝老夫人轉身對身後一衆家眷道:“時間不早了,都散了吧,如歸,你好久不歸家了,來陪母親用膳。”
謝如歸看了眼默不吭聲的林錦璨。
謝老夫人笑道:“你不用擔心,宋媽媽,林姑娘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你帶她去。”
宋婆子應了聲,便領着林錦璨從側邊走了。
衆人心照不宣地退去,準備看一場好戲。
愈靠近謝府西邊,林錦璨便感覺周身愈發陰寒,此處樹蔭茂密怪石嶙峋,不見日光,明明外頭是豔陽天,這裡看上去卻灰蒙蒙的。
石闆旁上青苔遍布,若不仔細些,便會從破橋下方的縫隙,滑到髒兮兮的池子裡去。
“林姑娘,前面就是雨潇閣了,老夫人那邊頭疾犯了,怕是離不了人,奴婢就暫不奉陪了。”
林錦璨攏了攏披風,還不等她點頭宋婆子便轉身出了巷子。
春寒料峭,風湧入巷口發出幽咽的“呼呼”聲,四周白牆黛瓦,盡頭有左處有一扇圓形拱門,細細聽去裡頭還隐約傳來不知是貓叫還是婦人的抽泣聲。
林錦璨一頓回頭看了眼身後長長的小巷,深吸一口氣,往拱門裡走去。
廳堂的門打開着,院内白幡飄揚,擺滿花圈,那蒲團上跪着一位着白衣戴白布的女人,手裡不斷朝前方燒出黑煙的銅盆裡,撒下黃色紙錢。
什麼雨潇閣,這明顯就是一個靈堂。
林錦璨踏入滿是紙錢白幡的小屋子,那裡正放着一口烏木棺材,女子哭得投入,并未發現她進來,林錦璨隻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子轉過頭來,見了她驚呼一聲,跟見了鬼似的連連躲到棺材後。
“輕英?”
林錦璨愕然,她在陪嫁丫頭竟沒死,還安然無恙地跑到了謝家?
“啊!鬼啊,夫人!夫人!二姑娘她從棺材裡爬出來了!”
“你這死丫頭胡說八道說什麼呢?整天做白日夢!我還想着早日回幽州見老爺呢,誰知道謝老夫人偏偏要我守完頭七,才讓我把那死丫頭的骨灰帶回去,晦氣死了!”
話音剛落,屏風後的搖椅晃了下,從裡頭出來位年輕美貌的夫人,她扭着腰肢打着哈欠走着,雖與輕英一個打扮,但臉卻依舊妩媚動人。
林錦璨一愣,全然沒有想到會見到她的繼母杜氏杜清若。
“杜清若?”
女人聞有人喚她名字,鳳眸半睜,看清眼前的影子後,那半開的櫻桃小口僵在半空中,抓着輕英一起驚惶大叫了起來。
“來人!來人啊!有鬼!”
倏地,拱門外幾個掄着棍子的仆役就沖了上來,他們也不顧林錦璨的身份,抓住她的臂膀,将她朝鵝卵石上摁去。
林錦璨掙紮片刻,見他們從袖子裡拿出捆繩就要将她的手腕反綁住,她跪坐在冰涼的地上,抽出發簪指向他們。
“大膽!我是幽州通判林孝之的女兒,你們未來的二夫人,誰準你們這麼放肆!”
動作這樣快,這些人顯然就是在外頭等着。
“什麼通判之女二夫人,我家二夫人死于非命,早早入棺。你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子将人殺害後還妄圖頂替朝廷命官之女,謀取謝二夫人之位好日後貪享榮華富貴。”
“我家主人不在府外揭穿你,已經算給你面子了。”
倒天返罡,好一個賊喊捉賊。
林錦璨冷笑,謝老夫人還真是趕盡殺絕。
宋婆子領着一行人,厲聲呵斥:
“來人!殺害二夫人的兇手就在這裡,把這個赝品給我扣住押去衙門問罪!”
“慢着!”
放才在灘邊人多眼雜,謝老夫人不“拆穿”她,反倒關起門來指認她是赝品,看來,謝老夫人想偷偷把她解決掉。
林錦璨站得端正,她慢條斯理地整理好頭發上的珠钗,冷哼:“赝品?你們說我是假的林二姑娘,可有何證據?”
她走入屋内,掀開棺蓋,随着“碰”的巨響,林錦璨指着躺在玉枕上的女屍體道:“拿一具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屍做比較,就能說我是假的?”
“那這女屍又為何不能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