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沒多久,安妤起身去上廁所。
經過旁邊那間房時,透過玻璃窗往裡掃了眼。
腳步停住。
她順着看過去。
咦?
這人怎麼背影看起來這麼像年屹呢?
但她知道不是他,他現在應該還在學校。
安妤收回目光,準備擡腳往前走時,忽然被人叫住。
她轉頭去看。
是那個主動cue她讓她唱歌的女生。
“學姐。”女生很自來熟地挽上她的手臂,歪着頭:“我跟你一起。”
安妤很不習慣不熟悉的人這麼親近她。
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人家手給甩開。
何況還是女生。
更不好意思了。
隻好被她挽着,兩人一路往廁所方向走。
一直到現在,安妤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學姐,我叫李思然。”女生冷不丁開了嗓,話裡帶笑。
安妤啊了聲。
幸好她剛才沒問出來。
不然多尴尬!
李思然歪着頭,似是好奇極了,她問道:“學姐,你和年屹……我聽說你們是契約的關系,是真的嗎?”
安妤愣了下,怎麼忽然問她這個。
她點頭:“對。”
李思然眼睛眨了眨:“那你喜歡他嗎?”
安妤沒出聲,隻覺得這問題過于犀利了,犀利到掀開她那層柔軟的僞裝,直接戳上她的心窩。
她喜歡嗎?
安妤在心底反反複複地問自己一百遍。
答案沒有立刻出來。
她腦子裡浮現出來的都是和年屹相處的點點滴滴。
從一開始,直到現在。
他替她擋球後背被砸傷,現在還有點痕迹可循。
他把她的水全部買走,想讓她早點收工。
是每一次約會都會送上一束漂亮的花作為結束。
是每一次貼近她耳邊說的情話。
是每一次的擁抱,每一次的牽手。
“……”
安妤自己都有點迷茫了。
她應該是……應該是有點喜歡的。
嘴唇張了張,安妤想說點什麼,但被人打斷,李思然洗着手,對着鏡子裡的她說:“應該是不喜歡吧,畢竟學姐和他,隻是契約的關系,不是嗎?”
安妤睫毛垂下去。
那些回憶如退潮般縮回去。
對啊,那些都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學姐,其實我和年屹是同班同學。”李思然撕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他這個人很善良,性格也很好,答應了别人的事情就會竭力完成,不會違約。”
安妤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李思然繼續說道:“其實我是為了學姐好,隻希望學姐能夠認清一個事實,年屹他并不喜歡你,但他出于某種責任才裝作喜歡你的樣子。”
字字句句落下去,安妤的心髒忽然漏了一拍。
李思然最後擡起眼,說:“所以學姐,别陷得太深。”
“……”
她走之後,安妤俯下身用水撲着臉。
水珠順着發絲落下去,啪嗒,砸進水池裡濺起小水花。
猛然擡起頭,安妤盯着鏡子裡的自己。
仔細地看着。
膚白如凝脂,那雙小鹿眼圓潤,始終炯炯有神,眸色純粹明亮,鼻尖小而挺翹,臉型恰到好處,臉部線條輪廓流暢。
如今臉上沾了點水滴未幹。
幾根發絲貼在臉上,更顯楚楚動人之意。
不是,她剛才那一閃而過的自卑是幾個意思?
首先,年屹現在沒有喜歡的人。
其次,她還用不着别人來告訴她讓她别陷太深。
最後,年屹都公認的性格好了她憑什麼不能肖想一下?
安妤擰着眉,覺得李思然有點奇怪。
先是問她和年屹的關系,又是各種朝她潑冷水,勸她别陷的太深。
就好像。
就好像她喜歡年屹似的。
等等——
如果她喜歡年屹,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加之之前在KTVcue她唱歌。
安妤手掌搭載在洗手池兩側,忽然仰頭冷笑了兩聲。
這他媽哪裡是為了她好,赤裸裸的上門挑釁啊!
這能忍???
擦幹淨手,安妤轉身回了包廂。
-
唱歌環節結束,此時包廂熱鬧非凡。
安妤重新坐回座位,嗓子幹的要命,她拿起桌前那杯水仰頭灌下去,直辣嗓子眼兒。
才發覺不對勁。
這哪是水,分明是酒啊!
誰給她換了??
安妤下意識看向李思然,後者正沉浸在遊戲裡,臉上揚着勝利的笑。
沒去廁所之前,安妤對她還有點好感,現在隻剩下反感。
大腦不斷回播她說過的話。
隻是迫于某種職責才被迫作出喜歡她的樣子。
出于某種職責。
被迫。
酒精開始侵入神經,安妤煩躁不安,擡手撓着手臂。
暴戾分子蠢蠢欲動,她很想站起身給李思然一拳。
直到,頭忽然一歪,眼皮沉下去,她徹底睡了過去。
安妤喝醉酒很可怕。
她之前有醉過一次,那是在高考結束之後。
聽朋友說,喝醉的她性格完全翻轉。
黏人話唠大舌頭。
哦,還不分親疏地亂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