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爆炸,時間逆流。
老師與她同歲,今年二十四,于是兩人很快熟絡。
因此還玄扯到了時光機。
夏瑾安眼眸一轉,難道是飛機出事,她穿越回到現在?
可這...不科學。
這時,一股風從耳畔拂過後脖頸處,神經猛烈起跳,頻頻敲打着夏瑾安。
她眨了眨眼,長舒口氣。
再不科學,她現在就坐在這裡,還被太陽烤得睜不開眼。
她想會不會是睡太沉,導緻夢境太真實?
夏瑾安轉頭看了眼旁邊五六米長的階梯。
既然擰不醒,滾下去興許能摔醒?
剛邁出一步,她就後悔了。
萬一不是夢,真是穿越了,她這一滾把自己給摔死了怎麼辦。
她還是得采用一個保險點兒的辦法。
夏瑾安沉默片刻,回頭看了眼教學樓。
緻遠樓,進校旗台後的第一棟樓,她所在班級在一樓中間位置。
夏瑾安不情不願地拖着沉重腳步踏進三班後門,已有二十幾個學生在教室。
一些初中就認識的圍在一起聊天。有三五人她大概能認出,是隔壁班來串門的。
其餘的則是熟面孔。
夏瑾安坐到曾經開學時自己坐過位置上。
第四組,倒數第一排的左邊。
之所以選擇角落位置,是當初這裡的人最少,她可以安安靜靜坐着。
因父母工作原因,她初中是在鎮上讀的,班裡的同學她一個都不認識。
盡管現在的同學她大概能叫上名,夏瑾安卻依然選擇默默當個聽者。
一是這種或夢境或現實的錯亂感她還不适應;二是重來一次,她還是不大好意思主動與同學打招呼。
坐在位置上,夏瑾安垂眸盯着上一屆學生在桌面留下的細小紋路,耳朵卻在捕捉同學的談話。
幾個二中本部的學生在讨論班主任。
有個男生的嗓門大,說:“我們班主任居然是老崔!”
另一個聲音接過話:“他?聽我姐說他是出了名的話多,特喜歡留堂。”
前者說話的男生叫鐘睿,夏瑾安記得他的名字,還記得他是體育委員。
後者是王宇軒,夏瑾安對他的印象是,高一下學期他追愛失敗,在天台痛哭,被人拍了照發到班級群裡,遭同學笑了好久。
夏瑾安想着,擡頭,視線轉移到嬉笑打鬧的女生堆裡。
他追的女生叫姜雪,現在坐在第二組,倒數第二排。她周圍站着三個女生,一個是三班的,另兩個,夏瑾安記不得。
視線往後,姜雪背後還有一個空出來的位置。
夏瑾安呼吸一滞,仿佛那道清瘦的身影躍然于眼前。
她慌亂撤走視線,繼續垂頭數着桌面裂紋。
*
十點,陽光更烈,落在身上燙得皮膚發癢。
夏瑾安挪動桌子,往牆後躲了躲。
擡眸時餘光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掃去姜雪身後的位置。
位置上來人了。
男生趴在桌子上,像是很熱,隻穿了一件寬松素白色短袖T恤,攏着削薄的背。
他側頭枕在左手臂彎,背脊微微躬着,呼吸有序,顯露幾分懶散倦意。右手随意放在桌面,修長五指彎曲,像是搭了一座小小橋梁。
黑發自然垂下,散在額角,陽光又恰好落在男生發梢,綴着點點光亮。
留給夏瑾安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
夏瑾安眨眼收回視線,無意識擡手把碎發放下來一縷,莫名想遮一遮那顆青春痘。
注意力盡管在痘痘上,心底卻浮起來了兩個字——傅煜。
緊接這個名字而來的,是那張泛着水墨香的情書。
夏瑾安攥着桌沿,指尖掐得泛白。
教室人聲吵鬧,沒人注意她的異常。
直到她旁邊坐下一個女生,柔聲問她:“同學,這裡有人嗎?”
夏瑾安松開手指,遲遲回應:“沒、沒人。你坐。”
女生眉眼浮着笑,自我介紹:“我叫沈葉馨,你呢?”
和曾經一樣,女生也是這樣到她身邊坐下。
她慢了半拍,才說:“夏瑾安。”
“哇,你名字蠻好聽。”沈葉馨誇贊她,手卻沒閑着,拿出濕巾紙在桌面擦拭。
夏瑾安知道她有輕微潔癖,她倆同桌了半學期。
“你是哪個初中的?”沈葉馨問。
“柳中的。”
“你是柳川鎮來的呀?”
“嗯。”
聊着與從前大差不差的内容,沈葉馨專注桌面清理,夏瑾安時不時往傅煜那邊看。
教室基本坐滿了人,他似乎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煩的動了動身子。
沈葉馨又問道:“你住校嗎?”
女生的聲音剛落,夏瑾安就被突如其來的既視感分了心。她蓦然想起,曾經這個時間段有事發生。
夏瑾安張嘴,“不住校”剛脫口,一個籃球從窗外飛了進來。
許多人都見到了,紛紛朝旁邊躲。
眼看那顆球要砸到姜雪身上,幾乎瞬間,一隻手伸出,骨感的五指撐開,穩穩接住那顆誤入教室的籃球。
傅煜散漫站起身,單手握球将它從後門砸了出去。
球重重落到了另一個男生懷裡,砸得他一震。
随之少年稍帶不悅的嗓音響起,質問道:“在走廊上打球?”
男生要說什麼,被旁人拉走。
大概自知理虧。
險些被砸的姜雪擡眸怔怔望着傅煜。
謝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傅煜坐下,又将頭懶散搭在臂彎,看樣子又要補覺了。
然而這次他換了個方向,濃烈陽光灑在他臉上,照得瓷白肌膚透亮。
少年眼皮低垂,正要懶洋洋閉上,像是發現了什麼,又倏然睜開。
夏瑾安心中一驚。
就這般毫無征兆的,少年那雙琥珀色,閃着細碎光芒的瞳孔,直直撞進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