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北城已過淩晨2點，北洋娛樂安排的司機在接到安妤一行人後徑直往酒店開去，一路上白雪皚皚。

北城繁華，即使是深夜，依舊有零零星星幾個人在朱牆白雪下夜行打卡。

前段時間出差的助理王玉這次也跟了回來，跟小楊一起靠着坐，交接處理工作。

‘嗡嗡嗡——’

幾個工作機不停傳來消息提示，給小楊忙地手足無措，看清來電是誰後，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後視鏡裡包地嚴嚴實實的安妤，騰出手點擊了‘接聽’。

“喂喂喂？聽得見嗎？”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聽筒響徹車内，無人敢言。

車内詭異的沉寂。

旁邊的王玉乜了眼怯懦的小楊，随後拿過平闆，倨傲的态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語氣谄媚：“方總，在的，都在都在”。

王玉長了張娃娃臉，看起來人畜無害，眼眸裡時不時閃過的精光，讓人不自覺提起防備心。

“诶，吳姐，是的是的，這次熱搜不在我們預設内...”

“嗯嗯，方總，在綜合評估了，是否要保留這次熱度...”

坐在最後排的安妤一直沒有說話，巴掌大的臉上挂着副墨鏡，鏡片下的目光冷漠又尖銳，仿佛要去刺穿什麼。

幾人交談的聲音傳入耳中，字字句句都在權衡利弊這次的熱搜值不值得公司花錢撤掉，或者是加錢繼續炒...

北洋娛樂自從去年換了主理人後，整個公司的調性都在潛移默化地變動着。

聽着幾個人的交談聲，安妤的目光越發冰冷，她有些受不了地将頭轉向車窗的方向，窗外一片白雪皚皚。

熱搜，熱搜，又是熱搜。

胸膛中的怒火好似又再次複燃起來，像過年被點燃的排炮，導火線在滋滋冒火。

安妤長吸了口氣壓回去。

晚上在要上飛機前半小時，安妤知曉了一個足以将她壓死的消息。

第一期拍攝時碰見的女工作人員告訴她，偷拍的人員後面通過攝像頭找到了，是個二十出頭的實習生。

發給她的兩段監控錄屏裡。

有一段是在節目組的工作單間裡，一群警察圍着中間身形瘦弱的男生審問着什麼，男生低着頭，脖子上挂着的北洋娛樂工作牌異常醒目。

另一段就是現場被偷拍的畫面。

安妤看得如鲠在喉，這男生在正義的威壓下什麼都說了出來，透過監控的聲音深深刺進了她的耳蝸裡。

難怪之前自己的‘辱女’熱搜在牆上挂這麼久，公司的公關卻如同隐設。

安妤當時已在機場的等候室裡，得到消息的瞬間如泰山崩塌，她二話不說打電話給了吳姐。

電話滴了三聲後接通了，安妤炮仗似地轟了幾輪後，回答她的隻有吳姐的沉默和一句：‘我這邊看一下’。

電話挂斷了。

幾秒後，電話又響了，是公司主理人方時明。

響徹耳邊的隻有他一句‘好自為之’。

裝也不裝了，說完話就挂掉了，還沒等安妤開口，耳邊就隻剩‘滴——’的一聲，仿若她隻是一件任人定價的玩偶。

成敗榮辱，全被捏在資本的手裡。

還有五年，跟公司的合約還有五年——

安妤呼吸有些重，封閉的車裡愈發讓人窒息，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寸寸收緊她的脖頸，直至無法呼吸。

天價的違約金，她賠不起。

經過兩個小時多沒有信号的機程，安妤的情緒已經平複大半。

耳邊的交談聲還在繼續，男人冰冷無情的語珠連着崩響在車内，靜谧又緊張的氣氛越發濃郁。

‘咔——’

安妤突然擡手摘掉口罩，不帶猶豫地降下漆黑的車窗，冷風瞬間就鑽了進來，呼呼地往車子裡灌，刮在臉上幹裂裂的。

疼，冰辣辣的疼。

安妤吸了一口，凜冽刺骨的寒氣直穿喉腔，墜入熱燙的肺部，冰火交融的瞬間，安妤腦中竟閃過一瞬的惬意。

果然，過了大雪的北方，讓人如夢如幻，又如墜冰窖。

“嗯嗯，好，我跟小妤溝通一下，是否可以按照公司的安排”，會議挂斷，車内隻留下冷風從耳邊擦過的呼呼聲。

小楊率先轉頭怯生生地看着安妤，眼圈紅紅的，她也才出社會沒幾年，況且還隻是個生活助理，也是跟安妤同步知道偷拍那人跟公司有牽連...

凜冽的風狠狠刮過兩個人的臉，披散的墨發在風中狂舞。

小楊吸了吸鼻子，捂住嘴輕輕咳了聲。

安妤無言地關上車窗，耳邊呼呼的風聲瞬間被屏蔽掉。

車裡詭異地靜了幾秒。

王玉是她的工作助理，工作上的事情都是她在對接，熱搜相關的也包括在内。前段時間因為家裡有事請假了，今天才剛到崗，一回來就讓安妤狠狠地吃了口自己被公司做局的大瓜。

她早該想到的，一個小小的助理怎麼可能可以直接越過吳姐去安排工作。

心中的怨恨不斷抽着芽，安妤恨不得立馬開門下車，解除合同。

可是，她賠不起違約金，太現實了。

人總是這樣，無法為自己的幻想買單。

王玉轉頭，笑地像隻老狐狸，眼眸泛精光，她直接不裝了：“小妤，目前有兩個方案，一個能讓你熱度持續高漲，一個讓你背負罵名，你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