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舟聞言亦是頓住了腳步,他先是微微怔忡了片刻,而後竟答非所問的笑道:“你這腦袋不小,想法倒也真是不少。”
“……”橠白未曾言語,星眸之中越發不解。
陸歸舟笑罷,繼續道:“若是兇手想到了你說的這層,無非是兩種可能,一來他是個不常用墨之人,突然前去買墨,恐會引起旁人的注意,試問一個不常用墨的人會是個識文斷字的人嗎?若是不識字,如何能在那些書信之中準确無誤的找到那幾個字描摹呢?二來他便是知曉這墨中的門道,怕人自墨上追查到他,他既然知曉這墨中門道,又如何會買這種廉價墨而不去買燕興懷所常用的那種墨呢?向一個書生打聽用墨,可不是什麼難事吧……”
“……”橠白想了想,明了之後便沒再言語,心下卻是暗暗期盼着,揪出孔家所有識字之人一一排查,又得是好一番的聲勢浩大了……
此時的陸歸舟倒是沒在思索着案情,而是在想着橠白,橠白一顆大腦袋很是靈光,着實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但是太聰明了往往會有轉不過彎兒來的時候,就比如方才,她竟能想到兇手尋旁人替其買墨上去。
思及此,陸歸舟搖頭淺笑,隻覺着橠白真是可愛極了……
夜風輕拂,揚起了橠白的烏發垂髫,搔弄的她腮頰癢癢的。
橠白輕擡纖手,捋去揚到腮頰上的發絲,水蔥般的玉指觸碰到那玉白色的柔軟腮頰,嘟嘟的臉肉被碰的微微顫了顫。
陸歸舟養着她這軟嘟嘟的臉肉,隻覺一陣心癢之感,當真是好想捏一捏她的臉蛋兒啊!
他深知自己不能如此,握着的手又緊了緊,按捺住了這份心思。
二人商議罷了這樁案子後續如何,卻是誰也舍不得回去。
陸歸舟的心思更甚,每每橠白在一處,他的心都是不自覺的雀躍。
花前月下,蟲鳴入耳,二人皆是有些心思斐然,又待了片刻,方才回去了廂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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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陰雨綿綿。
橠白自花盆中現了身,陸歸舟亦是起身淨面,更換衣裳。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了房門,出了屋子。
恰在此時,天空似是籠罩一層灰色紗幔,細雨如織,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下雨了!”橠白語氣中帶着隐隐的興奮,她好想到雨裡去轉上一圈兒啊!可如今陸歸舟在旁,她也隻好忍下了。
陸歸舟原本是望着橠白的,橠白一語,他轉而将視線移向了院子。
廊下,偶有雨珠兒滴落,似是斷了線的小珍珠。
陸歸舟望了望沙沙作響的雨幕,轉頭對橠白提議道:“我們到膳房去用早膳吧!”
橠白眼中閃過一絲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跟着陸歸舟去了膳房,裝模作樣的喝了碗粥了事。
用罷了早膳,二人便去了書房,而後陸歸舟喚來了丁蓬李虎,讓他二人到孔宅去請孔祿。
丁蓬李虎領了命,當即便去了。
橠白與陸歸舟各自坐在了書案等着。
窗外細雨如酥,沙沙作響,橠白本有些心癢癢,她好想出去淋着雨被雨露滋潤滋潤,可陸歸舟在旁,她也隻好作罷了。
等待孔祿的空當了,陸歸舟的一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橠白身上,可他又着實不敢過于直白,隻好佯裝着若無其事的模樣看着書房中的各處,而後再将眸光偷偷摸摸的移到橠白的身上。
橠白不知陸歸舟的心思,滿心都在思考着孔家的案子,蓦的,她腦中卻閃過了一個人,随即她詢問陸歸舟道:“阿舟,你還記得江遠道嗎?”
陸歸舟聞言,腳步雖未曾停下卻也是不覺一頓,腦中浮現出了昨日裡親臨現場之時所看到的種種,而後道:“記得,孔夫人的侄子。”
橠白繼續道:“那你不覺着,他……”說到此處,橠白遲疑了片刻,隻因她直覺他的嫌疑甚大,可卻有些空口無憑之嫌,好在面對的是陸歸舟,她也無需藏着掖着,直言道:“他的嫌疑甚大……”
陸歸舟聞言看向了橠白,腦中憶起了昨日江遠道自述的情形,他說他是前來孔家向孔員外報賬的,竟就這樣巧的發現了被奸殺的孔秀珠,且他面目生的那般……
但是那人應答如流,并未有半分殺人行兇之後的慌亂及躲避,如此的……坦然……
陸歸舟心下暗暗忖度,橠白卻先一步開口,将陸歸舟往下所想之事說了出來:“他是孔家的賬房先生,差事便是為孔院外做賬,那他就定是識字的,若是孔家用墨确是那信件上的那種,那他的嫌疑可真真是大了,而且他還是第一個發現孔小姐屍首的人。”
對于橠白的說法,陸歸舟倒很是贊同:“你這話倒是不錯,等下問過了孔祿便明了了。”
孔祿尚且未到,二人也不好再過多揣摩,隻是,橠白憑借着草木精靈本能的感覺,說道:“他的眉宇間總是帶着一絲邪氣,我總覺得即便他跟這個案子沒關系,也不會是心胸坦蕩的君子。”
陸歸舟雖不及橠白的感覺那般強烈,但他在初見江原道之時,感覺同橠白差不多。
想罷,陸歸舟照實說了:“雖我不願以貌取人,但我也确有和你同樣的感覺。”
橠白忖了忖,直言道:“不該以貌取人确是真,可先人也曾說過,相由心生也是真。”
陸歸舟神情一怔,一向覺着先人言之有理,卻沒想到竟也有這般矛盾的時候。
陸歸舟笑了笑,看着橠白道:“因時而異,因事而宜吧!”
橠白回以甜甜一笑,亦是沒有繼續言語。
不多時,雨住了,孔祿也被請到了。
讓橠白與陸歸舟意外的是,江遠道竟也跟着一并來了……
橠白與陸歸舟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起了警惕之心。
孔祿神情憔悴,是江芙芷倚着他獨自前行惹人惦念為由,讓江遠道陪同的。
自打昨日出了這等事,孔祿傷心過度,江芙芷便倚着家中事情需要有人支撐為由,把江遠道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