橠白見他這副戒備的模樣,倒顯得自己是那調戲良家婦男的登徒子一般,也猜到了幾分他大抵是怕自己的腳會有味道吧!她心下笑了笑,罷了,既然他怕失了面子,她也不好硬來不是?如此想罷,橠白便也做了罷,站起身問他道:“好端端的,你鑿牆作甚?”
陸歸舟揉了揉悶悶作痛的腳背,如實将自己的意圖告訴了橠白。
橠白聽罷,轉眼望向了掉落在地上的錘子和鑿子,以及牆上被鑿了一半的洞。她不做多想,轉過身去,俯身拾起地上的錘子和鑿子,将鑿子放置在陸歸舟方才砸了一半的地方,掄起錘子铛铛兩下,就聽得一聲脆響,牆壁被鑿漏了一個孔……
陸歸舟顧不得腳上的痛,瞠目結舌傻了眼,自己方才費了那般大的力氣才鑿穿了一半,橠白隻兩下竟就鑿通了……
他看着看着,眸光越發崇拜,越來橠白,越覺着她好生的英姿飒爽!
橠白于陸歸舟豔羨的目光中将錘子鑿子一丢,起身向門外帶路:“來系鈴铛吧!”
“嗯!”陸歸舟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去拿繩子和鈴铛。然而,甫一站起身,那腳便是一陣悶痛。陸歸舟眉頭一蹙,強忍着沒有出聲,他怕橠白聽到,非要來瞧他的腳。
忍着疼痛,陸歸舟不免得有些一瘸一拐。但陸歸舟并未将這點子傷放在心上,照舊去拿來了繩子與鈴铛,以及一條用來借力穿牆而過的細木棍。
橠白回去了自己的廂房之中,一路直奔卧房,一眼便瞧見了牆壁上方才鑿出的細孔。
橠白上前,對着那細孔道:“穿繩過來。”
橠白聲音不大,透過牆壁悶悶傳來。陸歸舟聞聲便将那細繩系在柳條之上,而後将柳條對準牆上的細孔,穿插而過。
牆壁另一邊的橠白見柳條穿出牆壁,便擡手将其扯過,而後将系在上面的細繩解下,扯出了三尺左右的長度,最後細在了床靠上。
陸歸舟則是見橠白停止了拉扯繩子,便拿起一旁的小鈴铛,系在了繩子的另一端。
橠白聽覺敏銳,陸歸舟動作裡帶動的細微鈴铛響,她都聽的一清二楚。憑聽覺,她聽出了陸歸舟已然系好了鈴铛。
輕擡手,橠白撫上那縷細繩,輕輕一扯。
叮鈴一聲響,清脆且悅耳。
陸歸舟垂眼望着那枚發出脆響的金色小鈴铛,眉眼含笑,隻覺着仿佛他與橠白之間也仿佛被系上了一縷無形的繩子,有了牽挂一般……
那大抵,便是月老的紅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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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铛一系,橠白的心安定了許多。然而那鈴铛還沒響滿五次,要聘的貓兒便有了着落。
那貓兒是家貓,是丁蓬三嬸娘養的。是一隻三花貓,春日裡發了性,懷上的貓崽兒,前一個月生了六隻貓崽兒。也不知那窩貓崽兒的貓爹是哪個,生的這六隻竟然清一色全是烏雲蓋頂的黑白貓。
那日陸歸舟同他們言說了要聘貓兒的事,這些人無一不将其當着重要的事兒來辦,一回到家裡就打聽了起來。
不出幾日的功夫,竟就尋到了。
丁蓬得到這個消息,翌日便告知了陸歸舟。
然而當陸歸舟知曉已然尋到了貓兒的時候,卻竟又高興不起來了。
這幾日,貓兒未到,皆是陸歸舟靠着那鈴铛為橠白充當着貓兒,雖是有些辛苦,可陸歸舟樂在其中,全然不覺得苦,這若是貓兒一來,他豈不是變得無用了?
饒是如此,那貓兒也還是要聘的,但陸歸舟倚着擇吉日,寫納貓契備納禮為名,硬生生的又拖了兩天方才行事。
雖心下有些失望,陸歸舟還是将這事兒同橠白說了。
橠白一聽是小貓兒要來了,心中甚是雀躍,當日便到街上去買了一個竹編的貓窩回來,仔細的鋪上了軟墊子。
陸歸舟見她這副雀躍的模樣,心下開懷,卻也隐隐有些吃起那貓兒的醋來了。
兩日後,便是聘貓兒那日。恰逢休沐,是陸歸舟親選的黃道吉日。
這日一早,陸歸舟便同橠白出發了,帶上了早就備下的鹽巴、糖和茶葉,由丁蓬引領,上門聘貓兒。
丁蓬的三嬸娘姓李,丁蓬的三叔早些年便因病故去,隻剩這婦人帶着一個女兒寡居,無奈之下,抛頭露面做了媒婆兒,平日裡靠與人保媒拉纖為生,人稱一聲李媒婆兒。這小縣城的媒婆隻有三人,李媒婆兒最是有名,母女二人的日子也還過得去。
李媒婆兒的家宅坐落于齊溪巷尾,宅子不大,由一堵斑駁矮牆環繞,矮牆之上,稀稀落落的開着幾株野花,為這宅子更添一抹生機。
陸歸舟三人步行了大抵一刻鐘的時候,來到了李媒婆兒的門前。
丁蓬擡手扣了三下門闆,高聲道:“三嬸娘,我們來聘貓來了!”
話音一落,便聽得一聲爽朗的女音:“來啦!”
那聲音高亢,隔着門闆亦是有聲若洪鐘之感,不過這做媒婆兒的全憑一張嘴,嗓門兒大了些也屬正常。
吱呀一聲,門扉打開,便見一位年愈四十,體态豐腴的婦人。正是那丁蓬三嬸娘,李媒婆兒是也。
李媒婆兒一見陸歸舟三人,當即綻開如花笑靥,喜氣盈盈、滿面春風的招呼道:“快請進快請進!”
陸歸舟與橠白行了見禮,便一路跟随着踏進了院子。
繞過天井,穿過正廳,便步入了宅子的後院。
一方綠意蔥茏的小菜園。蔬菜瓜果,錯落有緻。
貓兒的窩就在那黃瓜架的旁邊,是用一塊木闆釘成的貓窩,雖有些簡陋,卻足可以遮風擋雨。
那一的貓兒此時正吃飽喝足,橫七豎八的睡着。
大貓兒則是不知道去了何處,貓兒都是這般,貓崽崽一旦開了食兒,那貓兒娘親便不怎麼在跟前兒了。
橠白還不曾見過貓兒,滿心滿眼的好奇,面對着這一隻毛茸茸的小團兒,不覺間竟有幾分蹑手蹑腳了起來。
陸歸舟望着她那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禁莞爾,心下覺着她可愛,眉宇之間盡是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