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畫費時,直用了半晌有餘。嚴至與陳翠英确認了那畫像已是十分相似之後,出了縣衙,回家去,暫且等消息。
畫像已作罷,接下來便是大量臨摹,拟告示,張貼出去。
此事他二人不在堂,沒有當面對質,也沒有确鑿證據,所以算不得通緝令,也隻能算是官府的尋人告示。
既然如此,便不能隻在本縣張貼,想也知道他二人既已私奔而去,又怎會在本縣停留?臨近的州府縣都要張貼。
本縣的事情,陸歸舟做得主,而臨近州府縣的事,陸歸舟便做不得主了,那張貼告示一事,得先拟了文解,送去請批,待那幾位知府、知州批了方才可以張貼。
橠白又拟了請批文解,這一日已畢。待到明日,将那文解送出去,那知府、知州批得了,便可張貼告示了。
這一日,橠白接連作畫,可不輕松,晚膳過後,卻未去歇息,轉而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發起了呆。
恰在此時,陸歸舟自廂房中出來,準備去打水盥洗。結果甫一踏出房門,便見橠白在廊下呆坐。
橠白坐的靠後了些,兩隻腳丫懸空着,不時的蕩悠兩下。雙手各擱置在雙膝旁,低垂着頭,圓潤飽滿的腮頰自月光之下泛着淡淡的粉,直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捏一捏。
瞧見橠白,陸歸舟瞬間作罷了要去打水的腳步,轉而去到了橠白跟前兒。
橠白正直直的望着地面,忽而面前多了一雙男足,她順着那雙足望了上去,便瞧見了陸歸舟的俊顔。
四目相視,陸歸舟淡然微笑,詢問她道:“想甚呢?如此出神。”
說罷,陸歸舟上前俯身,自橠白身旁坐下了身來,微側着身子瞧着橠白那讓他想要捏上一捏的肉肉臉蛋兒。
橠白擡起星眸,直望着陸歸舟:“今日嚴至狀告一事,又讓我有些許不明。”
陸歸舟微挑劍眉:“何處不明?”
橠白直言道:“這男女之情,也有百态嗎?如那錢秋萍與田順,也可以稱之為愛嗎?”
“嗯……”陸歸舟沉吟片刻,解答道:“如他們那般,是自诩為愛。”
橠白不解:“自诩?”
“嗯。”陸歸舟微微颔首,繼續道:“他們自覺深愛對方,卻是一個抛妻,一個棄夫,無媒苟合,私奔而去,此等苟且之事,不配稱之為愛。”
橠白仍是不解,再次發了問:“男女之間,就隻能一生愛一人嗎?”
“也不盡然。”陸歸舟再答道:“若是一方遭劫遭難不幸先一步而去,亦或是不遇良人,放下過去,另愛良人,再娶亦或是再嫁,皆在情理之中,可若隻是貪圖一時歡愉,做下此等苟且之事,那便隻是色欲作祟,不是愛。”
“歡愉?”橠白喃喃低語,不解之情更甚:“什麼歡愉?男女之間有何歡愉可貪?”
陸歸舟:“……”
月下清輝,陸歸舟的俊顔肉眼可見的紅了。橠白這話,着實讓他再一次無言以對。
男女之間的歡愉之事,他該如何能當着橠白的面宣之于口?那豈不是無恥又下流?
恰在此時,霜白踩着貓步悄咪咪的來到了二人腳下,似是察覺到了陸歸舟的尴尬,仰起貓頭喵了一嗓子。
耳聞貓叫,陸歸舟如獲特赦,騰的一下站起了身,瞧着霜白迅速說道:“霜白回來了,它肯定餓了,我去膳房拿些吃食給它!”
言罷,陸歸舟飛速的挪動着腳步,逃也似的走了,疾馳中心下盼着等下橠白能将那歡愉一事忘的徹底些。
陸歸舟走後,橠白俯身将霜白抱起,自向廂房走去,口中喃喃自語:“一日不見,你怎麼好像又大了些……”
橠白說的是霜白,霜白這一日不知道野去哪裡視察領地去了,不過這一日未見,橠白瞧着霜白,竟又好似大了幾分。
陸歸舟一路去了膳房,掀開鍋拿出了貓飯,便往回去了。
貓飯是陸歸舟交代了聶秀做的,以後每日都要加一餐貓飯,陸歸舟額外又給了日錢。
拿上貓飯,陸歸舟回到了橠白的廂房。
橠白知他會回,便未關門。陸歸舟徑自入内,同橠白一并到榻上喂起了霜白。
二人一如昨日那般,面對着面自軟榻上坐着,中間的炕桌上放着那碗貓飯。
霜白甫一嗅到了貓飯的香味便是一聲喵叫躍上了炕桌,悶頭吃飯。
瞧着霜白進的香,橠白憶起了先前的話,遂又追問起了陸歸舟:“阿舟,你方才所說,男女之間的歡愉到底是甚的歡愉?”
“……”陸歸舟一怔,頓時變得手足無措了起來,他千萬擔憂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橠白最終還是沒能将這茬兒給忘了……
怎麼辦?怎麼辦?
陸歸舟眸光閃避,心下幾番鬥争,橠白懵懂,不知男女之事,他有心索性同她言說個明白,可到底男女有别,一個男人給姑娘家說這種事,不免讓人覺着下流,陸歸舟骨子裡的君子之禮着實讓他無法将此事宣之于口……
思來想去,陸歸舟心下一聲歎,忙不疊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去盥洗睡下了,明日還有事要忙。”
言罷,陸歸舟腳底闆抹油,飛速的溜了出去。
橠白隻覺着“咻”的一下,陸歸舟便不見了,面龐上似乎還能感受到他衣袂揚起的風。
橠白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陸歸舟到底是怎麼了?這個問題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嗎?
喂飽了霜白,橠白便也盥洗睡下了。
霜白一如昨日那般,睡在了橠白的枕頭上,與她頭挨着頭。
橠白仰面在床,一雙星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帳頂,心中團團疑雲升騰而起……
阿舟到底怎麼回事?為何不肯解答與她?
陸歸舟如此的反應,倒更讓橠白心生好奇,那男女之間的歡愉到底是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