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聞橠白的幹咳聲,陸歸舟忙調轉視線,望向了橠白。
橠白眸光殷切的望着陸歸舟,旋即又瞥了一眼跪在堂下的孟淵,而後将視線移回了陸歸舟的臉上,沖他使了使眼色。
陸歸舟微怔了怔,随即自覺明了了橠白的意思,她定是覺着此事另有隐情,是有人在裝神弄鬼,若是自己信了那孟淵所說,貿貿然将此事拒了,隻怕不是要有人無辜枉死?
橫豎那張興業也允了……
想罷,驚堂木一震,陸歸舟應下了這樁案子。
孟淵深謝了陸歸舟之後,就此退了堂。
堂一退,陸歸舟同橠白一并回往後室。
一路上,陸歸舟神色略顯凝重,橠白見狀,不解道:“你把這案子破了,以後你說一,這城中百姓就沒人敢說二,于你仕途而言,可是有着大大的好處,你如何還要不悅呢?”
橠白這話,一部分說中了陸歸舟心中所想,他随即說道:“話雖如此倒是不錯,若是有人裝神弄鬼,此事好辦,若當真是鬼,我又當如何?我哪裡會捉鬼,更遑論還要審鬼!”
橠白一拍胸脯道:“這不是有我呢!”
陸歸舟倏然瞠目:“你會捉鬼?”
話一出口,陸歸舟便憶起了前幾日捉了霜白的那次烏龍事件,那時的橠白興奮不已,直奔那鬼哭狼嚎之處狂奔,絲毫沒有怕的模樣。
旁的姑娘家一聽到鬼這個字,便要吓的花容失色,可橠白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哪裡有鬼去哪裡,莫不是當真會捉鬼?
橠白見陸歸舟如此驚訝,橠白忙将興奮斂起,淡然了幾分,說道:“會一點點,對付這些小鬼是足夠了。”
陸歸舟倏然瞠目,眸中驚訝漸顯,而後他歎了口氣,似是慨歎一般:“橠橠,你到底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橠白一聽陸歸舟這話,心底升起一瞬難以抑制的慌亂之感,她還沒準備好同陸歸舟言說她的真實身份,若是陸歸舟先起了疑心識破了她的身份,又該要如何收場?
橠白隐隐有些怕了,垂下了眼眸,全然沒有注意到陸歸舟眸中閃過的欣喜與崇拜。
陸歸舟沒再深究此事,而是轉頭言道:“走吧!準備一下,路程不近,得早些出發。”
橠白暗暗松了口氣,擡起頭來應了一聲,跟在了陸歸舟身後一并前去準備。
稍事準備了些許,陸歸舟換了身常服,而後點了陸歸乘與丁蓬李虎以及另外兩名衙役,即刻前往了汝焉府。
汝焉府的路,陸歸舟與橠白先前行過一次,那回憶并不怎麼好,二人一路上便也沒怎麼言語閑談,隻寥寥說了幾句孟家的案子。
知縣老爺外出辦案算不得甚的離奇之事,知縣老爺外出辦鬼案可着實是破天荒頭一遭。且方才孟淵前來狀告之時,審案堂門口也有着圍觀百姓,雖為數不多但也禁不住他們出去将此事一說……
面對如斯離奇少見之事,紛紛放下了手頭的活兒計出來圍觀,一路上議論紛紛,是将陸歸舟前往汝焉府的一行硬硬生生的弄出了十裡相送之感。
鬼魂是夜間出沒,看來今夜是要折騰上一夜了。
黃昏時分,抵達了汝焉府,又行片刻,便來至了孟宅。
下了馬車,孟淵親自引領,畢恭畢敬的将陸歸舟一行人引進了宅院,跨過門檻便喊着小厮奉茶備膳。
步入宅内,橠白與陸歸舟便先後四下張望,打量了一番。
青石鋪路,翠竹依依,十分的清幽雅緻。
這孟淵實則亦是商賈,竟不想還有幾分文人墨客的風雅。
又行片刻,步入中庭,寬廣中庭設了白玉雕欄,風雅之感倍增。
又幾步之後,便是主宅,雖不至于豪奢至飛檐翹角、雕梁畫棟,卻也是無一不精、無一不細。
望着如斯豪華的宅子,陸歸舟不免得有些感慨自己是寒門出身,這是迄今為止,他所見過的最為華麗的宅子了,即便是這般的豪華程度,亦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程度。
這一刻,陸歸舟蓦的自卑了起來,以前,他從未介意過這些身外之物,吃飽穿暖便罷了,如今有了俸祿可拿,又做了個芝麻小官,于陸歸舟以往的日子而言,他已然很是知足,可今時不同往日,他有了橠白,一想到橠白要同他過清貧的日子,他心中便是難受的緊。
一路前行,陸歸舟側目睇了一眼橠白,她亦是在四下觀望,打量着孟府裡的各處,這一瞬,陸歸舟的自卑之意到達了頂峰,心下暗道:不知她是在打量格局之時,有無豔羨之感……
先前面對孔家案的時候,他二人方才開始有了情意,尚且顧不上思量如此之多,如今卻是已然不同,情意漸濃,陸歸舟便開始擔心自己會否給的不夠……
如斯想罷,陸歸舟的心愈發懸起……
橠白依舊在四處張望着,看似是在打量着宅中各式各樣豪奢的陳設,實則卻是在仔細感受着這宅子裡的氣……
此時雖是青天白日,但若當真是鬼魂作祟,這宅子裡勢必會殘存陰森森的鬼魅之息,憑借草木精靈的本能,橠白是感受的到的。
可自踏入孟宅開始,橠白便一路感知着,然而一直到快要跨入内宅,她都沒有感受到一絲絲的陰森之感。
言說間,已是到了内宅門口。
孟淵照顧着陸歸舟與橠白一行踏入了内室。
陸歸舟與橠白暫且收回神識,跟随孟淵一并入了内宅。
跨入堂屋,橠白與陸歸舟乃至陸歸乘幾人皆是瞠目訝然。
這内宅陳設,雅緻之風全然不見,處處皆是珠光寶氣,桌椅案幾皆是以上等紅木打造,屏風上鑲嵌着明珠,就連窗棂之上糊的都是蟬翼輕紗。
此情此景,陸歸舟心下的自卑更甚幾分。
孟淵上前,招呼着幾人落了座。
落了座,看了茶,陸歸舟想着向孟淵詳細的詢問一番鬼魂害人的具體事宜。甫一開口,便聽得一陣吵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