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舟精疲力盡,任由橠白給她擦拭了半晌。
陸歸乘亦是擔心不已,蹲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瞧着他,再三确認那鬼怪會否還附在他身上。
陸歸舟喘息了片刻,定了定神,擡眼左右各看一眼,瞧着陸歸乘與橠白擔憂不已的神情,心頭一陣無奈,歎了口氣道:“我并未被鬼怪附身!”
聽得此言,陸歸乘滿眼不解,直望向了橠白。
橠白亦是滿眼不解:“那你作甚直勾勾的瞄着我看,我喚你兩次,你全不應聲?”
“呃……”陸歸舟先是一怔,随之憶起了方才……
方才他眼望着橠白,腦中浮現了少年時的自己懷抱着一個紅衣胖娃娃的情景,由此便出了神。
陸歸舟有心照實言說,可話到嘴邊又住了嘴,他當下說他腦中之景,難保橠白和陸歸乘不會覺着他仍是被鬼怪附了體,再如方才那樣一番……
如此,他便撒了謊,眼望着橠白道:“我方才見你手捧月季的模樣甚美,便不知不覺看得出了神……”
一語畢,橠白紅了臉,心頭是愧疚不已。
陸歸乘卻是一記白眼丢給了陸歸舟,起身拍拍屁股回房去了。
回去了房中,陸歸乘便是悶哼一聲,繼而自胸前的衣襟裡拿出了一封信件,喜滋滋的坐下身,一壁嘀咕一壁拆信:“就你們兩個情意綿綿是吧……”
那信是滿春竹的回信,陸歸乘如何能不心生喜悅?
一月前,他托尹頌寫了封書信送去了滿春竹那裡,而後便心情惴惴、忐忑不安的等了許久。
一直不見回信的陸歸乘起初沮喪得很,後來,他開始猜想,莫不是回信在途中遺失了,亦或是被堆積在郵驿之中了,這方才緻使自己未曾收到回信的。
如此猜想,陸歸乘便坐不住了,開始往郵驿跑,找過了竹遠縣的郵驿又去汝焉府的郵驿去找,隔三差五便要去上一趟。
今日是中秋,處處都要休沐過節,若是今日裡到了,等到郵驿的人休沐之後上值再行派送,不定又要等上幾日。
陸歸乘抓心撓肝,着實耐不住了,便又到郵驿跑了一趟。
今日中秋休沐,信史都不上值,幸而那郵驿還有人打更留守。
那留守的打更老者見陸歸乘是本縣衙差,隻當他是有甚的重要信件,便與他找了一番,不曾想,竟還真的找到了滿春竹的回信。
陸歸乘喜不自勝,拿着那信便飛奔而歸,結果一進縣衙大門,就瞧見了橠白掄着柳條兒抽打陸歸舟,便就此發生了之後的那一幕……
陸歸乘坐下身來,展信閱讀之前瞥了眼門外,嘟囔道:“哼,就你有姑娘看是吧……”
那邊廂,橠白見是自己錯打了陸歸舟,頓時心疼不已,忙不疊去查看他身上被自己抽打過的地方。
秋日裡衣衫厚實了些,且方才橠白又是隻朝着他背部抽打的,臉上倒是沒有傷處,但脖頸處裸露在外,未能幸免于難,被抽打出了一條淤痕。
橠白眸光一閃,頓時心疼不已,不覺間已是淚花翻湧,撲簌簌的就落了淚珠兒。
陸歸舟一見她這般模樣,亦是心疼不已,甚至暗暗後悔,不若方才自己就此承認被鬼怪附身了,挨幾下柳條兒抽打也算不得什麼,何故惹得橠白掉眼淚!
想到此,陸歸舟忙不疊捧起了橠白的臉,雙手拇指摩挲着橠白軟嫩飽滿的腮頰,溫柔的拭去了她腮邊的淚珠兒。
“好啦!”陸歸舟眸光深邃,聲音溫柔:“莫要哭了,那花還沒插好,别誤了拜月神的吉時,等拜完了月神我們還要去街上看花燈,可别為着此事掃了興!”
陸歸舟如此言說,橠白愈發後悔自己方才的行徑,一把反握住了陸歸舟的手腕,心疼道:“你還要何處傷了,快讓我瞧瞧!”
話音還未落,陸歸舟便騰然而起,做出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我還哪有傷?我堂堂七尺男兒還能被一枝小小柳條兒打的如何?不過是跑的太快有些氣喘而已,你莫要再擔心了。”
言罷,陸歸舟擡足便走,直奔回那香案前,繼續插起了花。
橠白見狀,也隻好一并跟了過去。
陸歸舟認真插花,再不提自己方才被橠白拿柳條兒抽打的事,且還暗自注意着橠白,隻要她有提及亦或是擔憂的念頭,便尋着由頭岔了過去。
插罷了那花,吉時已到。
上了香,陸歸舟與橠白雙雙來到香案前的蒲團下跪了下來。
橠白不曾拜過月神,不懂規矩流程,一直側目看着陸歸舟,看他作甚,她便跟着作甚。
月光如洗,輕紗般籠罩着庭院,香案之上,輕煙袅袅、燭火搖曳,映照着二人的面龐。
陸歸舟側目而視,見橠白已然準備好,開言道:“接着要許願,直言說出心中所願,祈求月神庇佑。”
言罷,陸歸舟收回視線,自望向了天上,雙手交疊,朗朗開口:“願月神庇佑,讓橠橠安平喜樂,歲歲年年,無憂無慮。”
言罷,對着圓月,虔誠一拜之後起了身,轉頭看向了橠白,示意她如此這般就好。
橠白見狀,學着陸歸舟方才那般,仰頭望向當空皓月,雙手交疊,開言許願:“願月神庇佑,讓阿舟哥哥平安健康,仕途順遂、平步青雲、不老不死……”
橠白一開口,便是數來寶一般,那那些吉利的言辭一股腦兒便招呼了上去,隻覺着是越多越好。
陸歸舟先是一驚,繼而聽的一陣哭笑不得,見橠白大有将這世間的吉祥話兒全都招呼上的模樣,他忙出言阻止道:“橠橠,祈求神明,可莫要貪心。”
橠白一聽,當即住了嘴,方才她對着陸歸舟一頓抽打,當下許願,她似是彌補一般,隻覺得越多越好,現下被陸歸舟出言打斷,她也頓覺自己失了分寸,忙緘了口,繼而對着皓月俯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