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妹妹?!”橠白面色一沉,危險的眯起星眸,兇巴巴的拍開了陸歸舟撫在自己雙頰的大手,氣憤道:“姑娘家上妝怎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想來都是在閨房之中,如此私密之事你是如何瞧見的?你和那妹妹莫不是已經好到可以随意出入人家閨房了嗎?”
橠白生了氣,粉嘟嘟的面容愈發氣鼓鼓了,那模樣亦是愈發可愛了。
陸歸舟一見她吃了醋動了氣,哪裡還顧得上旁的,忙不疊的便解釋道:“那妹妹是住在我們隔壁的,與其母親寡居,也是苦命之人,她母女二人與我和兄長很是照顧……”
陸歸舟生怕橠白吃醋,開口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那時的陸歸舟尚且還在寒窗苦讀之中,生活起居乃至家中大小事宜,大都是由陸歸乘操持的。
在他們隔壁,居住着一對寡居母女,對他兄弟二人很是照顧,而那家的姑娘便是滿春竹。
滿春竹與其母親平日裡見陸家兄弟兩個生活艱苦,便也沒少照應着。
那年夏末初秋,一場秋雨之後,便漫山遍野的菌子。
此等時節,人們自然是不會放過機會,皆是三三兩兩的上前采菌子去了。
陸歸乘自然不例外,那日天不亮便起身去了。
黃昏時分,陸歸乘滿載而歸。
當天晚上,陸歸乘與陸歸舟兄弟二人便将那菌子吃了些,又将剩下的拾掇幹淨,曬了一部分,又分出了一部分,準備待到翌日清晨,送去給隔壁滿家母女。
滿家母女平日裡對他兄弟二人甚是照顧,如縫縫補補之流,皆是滿家母女在照應着,此時送上一筐菌子過去,也算是廖表謝意。
如此想着,翌日一早,用罷了早膳,陸歸乘便提着籃子前去隔壁送山菌子去了。
陸歸舟獨自一人在家,收拾了碗筷便開始了溫書,一壁等着陸歸乘。
然而陸歸乘去了許久,也不見回來。
陸歸舟心下疑惑,也略有惦記,橫豎就在隔壁,他便放下了書本,前去隔壁一瞧。
結果,陸歸舟這一去,竟就看見了陸歸乘扒着人家的窗戶偷偷的往裡瞧……
貧寒人家,所用來糊窗的紙自是不能時常更換新的,且這時也算不得涼,那破了的窗紙便也沒做修補。
陸歸乘就那般扒在窗前,借着破掉的窗紙洞,窺視着滿家房中。
此種行徑,怎會是君子所為?
陸歸舟見了,自是加快了腳步,想要上前阻止。
結果那陸歸乘竟然先一步發現了他,非但沒能讓陸歸舟成功阻止,反而還沒拉下身,一并窺視。
陸歸舟不解,且又覺不妥,壓低聲音道:“你這是作甚?”
陸歸乘伸出一根手指自放置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附耳悄聲道:“你看阿春妹妹在作甚?”
陸歸舟雖心覺不妥,但見陸歸乘神色凝重,也擔心是否是滿春竹遇到了危險,便順着旁邊的一個破洞,直向房中望了去。
彼時的滿春竹亦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姑娘初長成,生出了愛美之心,自是開始對那些胭脂水粉生出了好奇之心。
但滿家與陸家一般,皆是家境貧寒的人家,胭脂水粉這等物件兒,依然會選擇能省則省。
滿春竹堪堪到了開始愛美的年紀,但念着節省開銷,自己悄悄地存了好一陣子的銀錢,方才買下了自己人生之中的第一份胭脂水粉,正是滿心歡喜,對着銅鏡躍躍欲試。
而彼時的陸歸乘與陸歸舟皆是年歲尚小,見着此景不覺好奇。
陸歸乘更是不懂得那胭脂水粉是為何物,陸歸舟雖是自書中耳聞目睹,卻也一直未曾瞧見過真實的,當下見了,腦中頓時浮現出了那句“小軒窗,正梳妝”,可如此,心下卻是滿滿的對陸歸乘行徑的不解。
但陸歸乘不同于陸歸舟,他并不懂得滿春竹在作甚,喃喃的問陸歸舟:“阿春作甚要往唇上塗那東西……”
陸歸舟聞言,這方才知曉家兄是在作甚,連忙解釋道:“那是口脂,阿春妹妹是在梳妝,我們身為男子莫要瞧了!”
言罷,陸歸舟拉着陸歸乘便要走,掐在此時身後一道聲音響起:“你們在此作甚?”
正在偷窺的陸家兄弟二人登時被吓的肝兒顫,一個屁墩兒便坐在了地上。
那來人正是滿春竹的母親,一早出去買豆腐,回來的正是正好撞見了陸歸乘與陸歸舟這般鬼鬼祟祟的模樣。
陸歸舟被吓的不輕,心下又深知窺視的行為着實欠妥當,正欲行禮道歉,那陸歸乘卻是快人一步,拿起那一筐已然拾掇好的山菌子往滿母面前一遞,言說道:“姨娘,我昨兒早起采的菌子,特來送些給您!”
言罷,将那筐子往滿母懷中一塞,拉着陸歸舟撒丫子便跑……
橠白聽罷了這一番,已是忍笑忍的紅了臉……
粉嫩飽滿的腮頰之上,朝霞一抹,唇角微微上揚,克制之意甚是明顯。
她定了定神,繼而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陸歸舟一壁回憶着,一壁言說:“後來姨娘将筐子還給了我們,此事便罷了……”
橠白斂起了笑意,倏然憶起了前幾日陸歸乘說要寫信過去的那人,遂問道:“那滿家妹妹,就是兄長前幾日寫信過去的那姑娘嗎?”
陸歸舟見自己危機已除,心下舒了口氣,而後點頭道:“不錯,正是她,她比我還要小上幾歲,所以自小便稱呼她為妹妹。”
言罷,他攬過橠白的肩頭,輕擁着她一并來至了鏡台前落座,言說道:“來,我與你上妝。”
橠白聞言,視線随之落到了面前那些瓶瓶罐罐之上,心下頓生許多期待。
陸歸舟輕挽起袖擺,執起鏡台之上那盛着水粉的盒子,另隻手執起絹制粉撲,蘸取了些許細膩水粉,而後放下水粉盒子,轉而托住了橠白的下巴,捧起了她的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