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歸舟信心滿滿的模樣點了點頭,而後擡手,自床榻邊的案幾上拿過了那炖盅來,一手端碗,一手執勺,舀起一勺溫熱的湯水,自己試了試溫度,而後緩緩送至了橠白的唇邊。
橠白垂眼瞟了一眼那湯,随即喝下。
溫熱的湯水流過喉嚨,橠白在心下暗暗念叨着:葛根、枸杞……
那醒酒湯是葛根枸杞湯,放了冰糖,甜甜的,味道不錯。
橠白喜食甜,一口接着一口,不多時那湯便下了肚。
“嗯,好喝!”橠白咽下了最後一口湯,贊不絕口。
陸歸舟将那空空如也的炖盅放回了托盤裡,回過身來,自端詳起了橠白來。
經過昨夜與陸歸乘的一番争吵,陸歸舟再瞧着橠白的心情怎得都帶上了幾分微妙之感。
蓦的,陸歸舟的心又懸了起來,橠白聽覺那般敏銳,也不知昨夜他與陸歸乘的争吵會否讓她聽見……
雖是擔心,陸歸舟也不好貿貿然相問,若是橠白因着吃酒而熟睡,并未聽見甚的動靜,他這般發問,反而惹人起疑。
但見橠白神色無恙,想來應該是沒聽見的吧,憑橠白的性子,若是聽見了,瞧見自己一定會神色有異,想來是不會瞧不出來的。
如是想着,陸歸舟心下淺淺的松了口氣,視線轉回了橠白的面容之上。
飲罷了醒酒湯,橠白的迷糊之感褪去了許多,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眸都跟着清澈了幾分。
陸歸舟見狀,關切道:“好些了?”
“嗯。”橠白點點頭,擡眼直望着陸歸舟。
陸歸舟隻被她瞧了這麼随意的一眼,心頭便跟着一軟,他忍不住再次擡起手來,又将橠白摟進了懷中。
早膳還沒用,二人便已是膩乎了半晌。
橠白昨夜睡的酣甜,并不知陸歸舟與陸歸乘的争吵,依偎在陸歸舟的胸前,一如既往的滿心甜蜜。
可經過了昨夜一番,陸歸舟的心境卻怎得也不複從前了,他擁着橠白,滿心皆是對于橠白身世的猜疑……
辰起之時便膩乎一陣子,仿若已成了二人之間的習慣了。
半晌後,陸歸舟暫且壓下了心中的雜亂,輕拍橠白的肩頭道:“來,橠橠,我給你上妝。”
“嗯。”橠白應了一聲,而後自陸歸舟的懷中起身,拿了衣裳到屏風後面去換上了身。
穿罷了衣裳,橠白來至鏡台前坐下了身,拿起了篦子來梳起了頭發。
一頭烏發披散開來,似一汪墨色的小瀑布一般。
陸歸舟上前幾步,開至了橠白身後,恰好橠白一篦子從額前直梳到了腦後,陸歸舟見狀,索性擡手過去,徑自接過了橠白手中的篦子,接着為她梳起了頭來。
橠白原本拿着篦子的小手一頓,自鏡中瞧見了陸歸舟的動作,微怔了怔,陸歸舟為她梳頭,這還真是第一次……
橠白倒也沒将其放在心上,隻當是他心血來潮罷了,随即垂下了手來,乖乖的任由陸歸舟為她梳頭。
陸歸舟手拿着篦子将橠白的烏發一梳到底,手中的發絲柔順若絲綢,濃密賽海藻,梳理間,陸歸舟又嗅到了獨屬于橠白身上的那股子淡淡的藥香……
藥香入鼻,再次催動了陸歸舟的思緒,昨日一番,心下對于橠白家世的種種猜測猶如一顆迅速發芽的種子,生出了藤蔓,直将他纏繞……
除卻橠白初來之時,她的确是從未提及過自己的家世,饒隻是閑話,也從不曾提及過兒時如何,想來,的确是有些可疑的,隻是他一直認準了橠白是因為喪父喪母而不願提及罷了……
不行!他不能再回避這個問題了!他要好好的問一問橠白,弄清楚他兄妹二人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差之感,若非是猶如陸歸乘猜測那般,也好打消他的疑慮,若是……
那他便辭了這個官,與橠白歸隐山林,與世隔絕過這一生!
如此想着,陸歸舟眸光逐漸堅定……
透過銅鏡,橠白清晰的瞧見了陸歸舟的神情,心下正不解他為何如此,便感覺到了陸歸舟握着自己一縷頭發的手倏然一個用力。
“啊!”橠白感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陸歸舟聞聲登時倒吸了一口氣,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篦子轉而去揉橠白的頭皮,心下已是愧疚不已,急忙道:“我弄痛你了?”
“沒。”橠白搖了搖頭,陸歸舟手勁兒不大,隻是頭皮有着微微被扥的感覺,倒也沒有讓她吃痛,隻是陸歸舟于她身上的事情,從未如此心不在焉過,今日這是怎的了?橠白如此想,便如此問道:“你怎了?怎得這般心不在焉?”
陸歸舟見自己已被戳穿,雖不打算隐瞞,可也不能在此時照實言說,忖了忖,他俯下身軀,保持着與坐着的橠白一般高,繼而道:“等下用過早膳,我們到郊外走走可好?”言罷,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就你我兩個。”
橠白聽言,有些不解:“就我們兩個?那兩個哥哥呢?”
橠玦方才剛剛來到這裡,理應好生的作陪,怎得要将他抛下,他們獨自出去了?
陸歸舟一怔,他一心想着橠白的種種,全然忽略了這個問題,他忖了片刻,而後道:“令兄昨夜也吃了酒,上午便讓他好生歇息吧!”
聽聞陸歸舟如此言語,橠白仍是心下不解。
瞧着橠白不解,陸歸舟又道:“今日休沐,我想單獨和你待上一會子。”
聽得這話,橠白便憶起了往日裡陸歸舟愛與她抱在一起的那個粘人勁兒,便才想到了為何,腮頰微微紅了紅,又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應道:“好。”
見橠白答應,陸歸舟回以一笑,站起身來繼續為橠白梳頭上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