橠玦生怕那厮是沖着橠白來的,一瞬間便打消了離開的念頭。對陸家兄弟,橠玦按照橠白先前的編排,又編排了一個自己如今在幫助養父打理家業,是以着出來采買貨物的名頭出來的,沒個一兩月回不去的。
陸歸舟是沒再懷疑,就此讓他留下來了。
陸歸乘則是另有所思……
可再說那狐狸精的事,此事卻并未能按着橠玦的猜想,自那日之後,竟然好一陣子的相安無事,整個竹遠縣,連雞都不曾丢上一隻……
可橠白與橠玦卻是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那厮身上濃郁的妖氣,他定然是沒有離開竹遠縣的……
既不離開,又沒有動作,莫不是那厮改邪歸正隻想在此處紮根落戶做個凡人?
橠玦如此猜測着,轉念又搖了搖頭,憶起前番往事,總覺着這厮沒這麼好的心。
隐去了往事,橠玦私下裡提醒了橠白。
橠白暗暗記下,卻也想不通這厮為何要來竹遠縣,但既然人家相安無事,自己總不能無端端就先下手為強吧!若是就此相安無事的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是好的。
轉眼入了冬,聶秀的傷勢有所好轉,已然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了。
甫一能下地,她便迫不及待的回來了縣衙,要了結她與弘肅的那樁案子。
竹遠縣落下了初雪的那日,陸歸舟開了公堂,正式審理了聶秀與弘肅的那樁案子。
天氣略顯陰沉,紛紛揚揚的雪花伴着威武聲,愈發的肅穆了幾分。
此案不敢說是舉國上下頭一樁,但卻實打實的是竹遠縣這地的頭一樁,百姓們也顧不得還飄着的雪花,紛紛跑來縣衙圍觀。
橠玦自是也在其中,一來他沒見過審案,二來他沒見過陸歸舟審案,為着一要看個新鮮的熱鬧,為着二他也要就案情上考量一番陸歸舟的人品,畢竟那是橠白要嫁的人。
威武聲畢,驚堂木響,陸歸舟朗聲道:“堂下所跪何人,因何事狀告?”
此事如何,陸歸舟與橠白幾人皆是已經心知肚明,此言無非是走個過場罷了。
陸歸舟一身官服,威儀滿滿,端坐公堂,垂眼瞧着頗為吃力跪在堂下的聶秀,他知她有傷在身,如此跪着定然甚是吃力,案子審理起來,怎的也需個把時辰,也不知聶秀能否吃得消。
陸歸舟有心以着念她有傷在身的名頭賜個坐,轉念一想,又做了罷,這案子還未落判,他如此舉止怕是要被那弘肅懷疑他偏私,轉而翻了口供,這事可就難辦了。
如此,陸歸舟便并未言語與案情無關的事情。
那弘肅中了陸歸舟的計,在牢裡好吃好喝,閑來無事還能與獄卒小賭一把,過的那叫一個逍遙,當下往堂上一跪,比之從前還更容光煥發了許多。
他就那般漫不經心的跪着,渾身上下散發着滿滿的松弛感,斜睨了一眼一旁的聶秀,滿是輕蔑的悶哼了一聲。
聶秀所幸斷的是小腿骨,端正着姿勢跪着,倒也并未疼痛難忍,她端正了身子,畢恭畢敬的朝着陸歸舟一記叩首,而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再次言說了一遍。
聶秀已然是極力隐忍,不想在公堂上失态,可是提及那日瀕死的恐懼,她的聲音裡總是帶着顫抖。
橠白照舊在垂眸書寫,一一記下了聶秀的每一句話。
陸歸舟端坐着,垂眼看着堂下的一幹人等,竟一眼便瞧見了與百姓一并旁聽的橠玦。
橠玦先前并不知曉此事,初次聽到這等事,隻覺着聳人聽聞,面容之上盡是驚駭。
半晌之後,聶秀言說罷了,堂上圍觀之人頓時一片嘩然,無一不在為聶秀的遭遇發一句感歎。
聶秀是這竹遠縣的坐地戶,圍觀之人中不乏與聶秀相識之人,這些熟人所發出的感歎,比之旁的不知情之人更甚,他們知曉聶秀的日子苦,不曾想竟是這般的苦。
橠玦聽罷,更是憤然,不覺低聲憤慨道:“禽獸不如!”
他這一語,臨近之人自是聽到了,皆是紛紛附和而起:“禽獸不如!”
一時間,堂上一片嘩然。
那弘肅眼見着自己被群起而嘲之,肉眼可見的羞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