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來，他會是消瘦也不是不可能的。

橠白餘光一直打量着聶秀，故意将橠玦說的可憐了些，實則她心知肚明，他們人參娃，吃不吃又能如何，哪裡會像是言說的那般消瘦呢！無非也是陸歸舟教她的罷了……

聶秀猜想着橠玦愈發消瘦且郁郁寡歡的模樣，心疼之感随之湧來……

她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再次抿心自問，自己到底能否沖破心裡的那道防線……

橠白雖是瞧着聶秀不言不語，但是她的種種反應陸歸舟皆是預料到了的……

橠白再次歎了口氣，繼續言說起了自家哥哥受了情傷是如何如何的憔悴可憐……

橠白說着，哀歎連連，如此言語搭配着橠白本就是一副無辜的面孔，說起這些話來最是有殺傷力了，且她就連神态拿捏亦是陸歸舟教過的，用的皆是往日裡他平日裡最是承受不住的神态。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聶秀的心裡防線已然潰不成軍，碎的一塌糊塗，剩下隻有對于這段感情的義無反顧……

可是……

聶秀的眉頭倏然一緊，那份義無反顧退去了一分，心中的防線又跟着築起了一分……

眼中的光芒肉眼可見的黯然，聶秀道：“我是和離再嫁，怎配得上你哥哥這般未娶的兒郎。”

橠白哀怨的神态倏然急切了幾分，言道：“再嫁又怎了？未娶又怎了？你們彼此喜歡不就得了！”

聶秀神色又黯然幾分，言說道：“我如今模樣，匹配令兄，着實是不配的很。”

橠白愈發急切，追問道：“哪裡不配了嘛！？”言罷，橠白頓了頓，見聶秀不語，又繼續道：“姐姐生的漂亮，可是我哥哥也不是很醜啊！”

“這是哪裡的話！”聶秀未曾想到橠白會如此言語，連忙說道：“我哪裡稱得上漂亮，令兄又如何能稱得上醜，不般配不隻是相貌，還有年歲家世，我的家世你也知道，門第上自是匹配不得的，再說年歲，令兄瞧着，可是比我要小上許多的，哪有兒郎娶老娘子的！”

聽聞此言，橠白心急如焚，顧不得思量，脫口便是：“哪裡的話！我哥哥他好老啦！”

此言一出，聶秀還來不及驚訝，便聽得自膳房外邊傳來的幾聲響動……

橠白與聶秀齊齊回過頭去，望向了窗子那處。

雖已是暮春時節，但倒春寒依舊冷冽，為着取暖，膳房裡的窗子是關着的，因而也瞧不到外邊發生了何事。

橠白與聶秀對視了一眼，而後雙雙起身，來到膳房外去查看那響動是為何。

出了膳房的門一看，外邊竟是空空如也……

聶秀不明所以，低聲呢喃道：“奇怪，難不成是霜白？”

橠白沒有說話，心知肚明那聲音是為何，心中歎了口氣。

沉默了片刻，橠白蓦的轉過了身去，面對着聶秀，認真道：“姐姐，我要鄭重的跟你說，你很漂亮，是個很好的人，有着很多的優點，你無須自卑的面對任何人，再嫁之身也不是你的錯，你所擔憂的事情皆不是問題，哥哥很喜歡你，我也是很喜歡你的，但我并不是強人所難，一定要你和我哥哥在一起，可我身為妹妹，總歸還是想為哥哥争取一下，希望你慎重的考慮一下哥哥，若真的對他有意，可千萬不要為了那些虛的而讓彼此都難過才是！”

橠白說的懇切柔和卻字字珠玑，每一個字都直直的深入了聶秀的心底。

言說罷了，橠白也不再多做逗留，和聶秀言語了一聲，便就此離開了膳房。

此時此刻，該是讓聶秀獨自靜上一靜，好好的理一理自己的思緒才是。

橠白走了，聶秀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橠白同她言說的那些與她來講，是一番甚大的震撼……

身為傳統的女子，聶秀從小到大皆是在男尊女卑的耳濡目染之中長大，總是覺着男子三妻四妾無妨，女子和離亦或是被羞，皆是天塌了的大事，壓根兒就不會再有人要了，那骨子裡的自卑可想而知會是根深蒂固到何種地步。

但橠白不同，她是個參娃娃，在山間自由散漫着長大，橠玦護着他，前一世的陸歸舟也不曾與她言說過甚的男尊女卑的腐朽陋習，她骨子裡便是自由平等，壓根兒就不懂得聶秀的自卑從何而來，于她看來，就算是和離了又怎樣，錯又不在她，作甚的要為旁人的過錯而自卑，不敢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呢？難不成嫁錯了人，還得蹉跎一輩子不成？真是沒道理的很！

橠白離開了膳房，也沒有回去書房，而是尋着橠玦的氣息直奔了縣衙的屋頂。

午後的陽光和煦溫暖，将屋頂上的青瓦鍍上了一層金，略有幾分熠熠生輝之感。

橠玦孤身一人在屋頂上坐着，陽光之下，愈發顯得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