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細雨,她仰頭望了望那棵大柳樹。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了翠綠的柳條兒之上,沙沙作響,彙集的雨滴自細長的柳葉兒上滑落,讓那淅瀝的雨聲之中又摻雜了幾許滴答聲。
橠白深吸了一口染着雨氣的空氣,濕濕涼涼的感覺沁入鼻腔,竟還帶着一絲薄荷的香氣,橠白并未多想,隻當是雨水滋潤下生出的野薄荷,那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終于順暢了幾分。
她四下看了看,而後倏然轉身便遁入了泥土之中。
橠白所選的位置是那樹下一隅,那樹下的一片空地上零零星星的生着些野草,無人鏟除,到了如今也算有着幾分茂盛之感。
橠白又化作原形遁入了這片土地之中化作了一株綠葉紅果,一瞬間,那些青草都跟着愈發鮮豔了些許。
柳葉兒上的雨滴不時滴落,偶爾打在那綠葉紅果之上。
橠白周身被濕潤的泥土包裹,連帶着心中的悶氣也消散了幾分。
辰時不到,陸歸舟便穿戴整齊出了門,他枯坐了一夜,越想越悶,越想越氣,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憶起了橠白睡夢中滿頭是汗的模樣……
一瞬間,氣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疼,緊随其後,他又有些後悔了……
橠橠本就悶熱的難受,不過就是想入睡之時能涼快些罷了,想到此處,陸歸舟即刻又想到了橠白提出的要與他分房睡的事兒,那火登時就又起了……
她怎麼可以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她怎麼可以和他分房呢!兩個人睡在一起好好的突然分房,這……傳出去他的臉往哪擱啊!
可是……他也不想橠白受罪啊……
一想到橠白受罪,那滿頭是汗的模樣,陸歸舟又狠狠的心疼了……
氣憤與心疼兩相糾結之下,陸歸舟開始思考起了解決辦法,如何能既讓橠白睡在自己身旁,又能不讓她因熱受罪……
思量之下,陸歸舟不覺站起身來,在房中來來回回的踱步。
來回幾趟之後,陸歸舟蓦的停住了腳步,目光停留在了軟榻之上。
軟榻!?
陸歸舟腦中靈光一閃,這把軟榻搬到床邊上,自己睡在榻上,讓橠白睡在床上,這樣一來自己不緊挨着橠白,她便不會熱了,他們二人也不用分開睡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不能摟抱着橠白了……
想到自己懷中那空空如也的模樣,陸歸舟又不覺有些失望,可這比起橠白與他分房,已然是好的太多了。
如此甚好,說幹就幹!
想罷,陸歸舟騰的一下自床畔上一躍而起,将袖子一挽,當即便搬起了那軟榻來。
那榻本也算不得大,且男人家的力氣本就不小,三兩下之後,陸歸舟便将那軟榻搬到了床鋪旁邊。
雨已停,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陸歸舟擦了擦額頭上累出的汗,茶水我未顧得上吃一口,忙不疊便前去隔壁廂房,想把橠白哄回來。
然而那敲門的手方才擡起,還未來得及觸碰到那門闆,便是倏然一滞,停了下來。
陸歸舟猶豫了,倒不是他自覺顔面無存拉不下臉來,實在是當下天還未全亮,橠白也許還在睡着,想到此處,陸歸舟腦中便浮現出了橠白那憨甜可愛的睡顔,愈發的不想擾人清夢了。
索性陸歸舟便放下了正欲叩門的手,轉身回去了。
回去了房中,陸歸舟也是無心睡眠,索性直接用那盆昨日裡橠白擦身的水淨了面。
橠白身為人參化形的女娃娃,身上滲出的汗液亦是津液,擦過她身子的水自也是帶着功效的。
陸歸舟用了這水淨面之後,疲憊一掃而空,當即便覺着精神煥發,換了衣裳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橠白化成了原身睡進了泥土之中,久違的受到了濕潤土壤的滋潤,此時正難得舒爽深眠,全然未曾察覺陸歸舟已是出去了縣衙。
陸歸舟腳下生風,一路前往了集市,去蹲守西瓜販子了。
橠白素來喜愛瓜果,當下裡又正是吃西瓜的時節,橠白自是不會放過那又圓又甜的大西瓜,近日裡悶熱,她一日裡吃上一整個都是常有的事,有時更是連飯都不吃,隻吃西瓜。
于橠白而言,她自是無所謂的,但西瓜寒涼,陸歸舟怕她如此的吃法會傷了脾胃,所以總是會限制着她,不準她過分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