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鳴的震顫聲化作一道閃電，尖嘯地撕裂空氣直插入凡胎□□中，箭雨下士兵的悶哼聲成了最後的絕響。

像是有預感一般，徐靈猛然側身，飛射的箭尖掠過他原本所處的位置，堪堪擦過他的腰腹，深深地隐沒在身後那人的身體裡。箭矢離弦的強大力道讓它遇到阻礙仍不肯停下，箭身如同靈蛇般繼續往人體内鑽。

那名臉上混雜了黑灰和汗水的面龐細細看來十分稚嫩，或許他剛告别父母，或許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或許他還有許多人生應該也應當要一一經曆，然而一切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仿若向陽而生卻永遠沒有機會綻放而急速凋零的花苞。

徐靈甚至沒能記住那名少年的長相，敵人的長槍如龍，正咆哮着刺向他。尖槍所至，徐靈掄刀格擋，從刀鋒傳來的麻痛讓他差點松開了手。

臉上肌肉抽搐，徐靈用盡全力将槍挑開，隻喘了一口氣，敵人的長槍又襲了上來。險險避開寒光，沒有給他緩沖的機會，下一擊又至。先前兩次已調動他全部的精力，徐靈的反應速度已跟不上大腦的指令，隻能眼睜睜看着槍頭向自己紮來。

黑紅的槍頭在距離徐靈胸前一寸時突然調轉了方向，從他的左側肩胛骨上方擦過，帶起一片血肉。吃痛後退幾步，擡眼間那手握長槍幾乎決定他生死的敵人瞪圓了眼垂眼看向自己的肚腹，不明白本該紮入徐靈身體的窟窿為何會出現在他的身體上。

圓睜雙目的屍體倒地時掀起一陣塵土，顯現出他身後一個兩鬓夾着銀絲的宜國老兵。老兵帶着褶子的黝黑面孔朝徐靈一皺，那些褶子更明顯了，像是幹涸了的水田上的縱橫紋理。

他見徐靈仍是處在驚恐中的木然，大喝道。“你這小牙子，戰場上還敢分神，不要命了。”說話間手起刀落，又砍倒一人。

“我，小心。”徐靈一激靈，這才将出竅的魂靈歸位。還來不及感謝這位老兵，又有兩個高壯的敵人朝他們奔襲而來。

老兵揮刀迎上一人，兵器的铿锵聲在空氣中爆發，敵人的優勢是虬結的肌肉中蘊藏的爆發力，老兵的豐富經驗讓他一次次化解敵人的攻勢。

另一個嘶吼着沖向自己的敵人讓徐靈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抖，他遵從了本能，可恥地逃開了。敵人沒有追擊他，而是毫不遲疑地将刀紮進了徹底暴露後背的老兵身後。

老兵倒下後的眼神徐靈永遠無法忘記，它說“我救了你”，它說“你為何不與我并肩作戰”，它說“你是個懦夫，膽小鬼”。

酸痛感刺痛了鼻腔，淚水漸漸模糊臉頰，徐靈想要扇自己幾巴掌，卻隻能繼續淪陷在戰場的侵襲下。他每一次揮刀都用盡全力，似要發洩無能的自己讓同袍身死的痛苦。

“媽的，你幹什麼，看清楚，自己人也砍啊。”

眨掉積蓄在眼眶中的淚水，徐靈這才看清罵他的人長着一張宜國人的标準方臉。

“對，對不起。”徐靈的手抖了抖，刀往下沉。

“老子...，躲開。”兵器的轟鳴聲在耳邊炸響，徐靈一時沒聽清那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