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在考慮自己的親事,考慮鳳、姚兩家的聯姻之事,但是鳳婵音總是會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明弈身上去。
鳳婵音想,或許是因為下山以來,每次遇到困難,明弈都會及時出現,給她提供解決問題的辦法,讓她産生了依賴。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鳳婵音在心裡對自己說,明弈是她的朋友,她遇到困難想找朋友傾訴,是很正常的。
所以,她該去找明弈一趟了。
這千好萬好的親事,她打從心底裡抵觸和抗拒,一定是因為還有什麼問題她沒有想清楚。
明弈比冬棋還了解她,有時候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隐秘心思,明弈總是能一眼看穿。
所以,去找他聊一聊,說不定就能找出問題的症結所在了。
鳳婵音瞅了瞅外面的天色,想着等天黑了,她就翻牆出去。
此時才辰時初,别說天黑了,太陽都還沒真正升起來,鳳婵音也不着急,照常做着每日的固定事宜,耐心地等着。
但是,她還沒等到天黑,大約未時左右,鳳卓謹卻替明弈傳了個口信進來,說是有話要對她講,希望她能出府一見。
他沒說立即就要相見,約的是三天之内,但鳳婵音還是第一時間就趕去了。
她以為明弈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需要她的幫助。
在她的記憶裡,明弈很少有主動傳信給她的時候,多是她去找他。
這次他突然托鳳卓謹傳話,又沒明說究竟有什麼事,她隻能推測是他遇到困難了。
鳳婵音在鳳卓謹的陪同下着急忙慌地出了府,奇怪的是,安氏居然也沒盤問她出門原因。
鳳婵音以為是因為議親的緣故,所以安氏對她格外寬縱些,心想,早知道這麼容易就能出門,她還等什麼天黑啊?
明弈約見的地點在金鱗閣,他的原話是,這三天他都會在金鱗閣,鳳婵音何時有空,就何時來。
這麼聽着,又不像是遇到了什麼急事,鳳婵音覺得有些奇怪。
去金鱗閣的路上,鳳婵音反複問了鳳卓謹很多遍,鳳卓謹隻說自己就是個傳話的,不知道明弈有沒有遇上什麼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飄忽,神情怪異,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心虛的模樣。
鳳婵音覺得他有事瞞着她,正要壓着他吐出實情,金鱗閣到了,她隻能先把懷疑存在心裡,打算見過明弈之後,再來審這個鬼鬼祟祟的哥哥。
“我要離開京城了。”
鳳婵音見到明弈後,還沒來得及問他是否遇到了困難,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原來急着約她相見,不是因為遇上困難了,是要向她告别啊,鳳婵音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是回鄉還是去遊學?”鳳婵音問道,“什麼時候回來?下一屆春闱的時候嗎?”
明弈望着眼前的人,腦海中回想着與她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想到鹿靈山初見時,把她認作山中精怪,心中百感交集。
她那時,和現在真是不一樣啊!
那時的她滿臉是血,隻有一雙清淩淩的眼睛露在外面,神情戒備,語氣冷漠,拒人于千裡之外。
此刻的她眼神溫柔,語帶關心,是他的朋友。
“不是遊學。”明弈看着手中的茶盅,“是回鄉……成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京。”
這句話,他本該看着鳳婵音的眼睛,用滿懷期待與欣喜的神情說出口的,但是,他做不到。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謊。
他們曾約定過,絕不對彼此說謊的,還是他主動定下的契約。
可最終,竟也是他率先打破了這個契約。
“成親?”鳳婵音有些愣愣地重複道。
“是。”明弈道。
第一句謊話說出口,後面的謊話就順口多了。
“我早已定下婚約,隻因遲遲未中榜才沒有成婚,對方已經等了我許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這一瞬間,鳳婵音忘記了自己正在議親的事情,忘記了她想要問明弈的話,也忘記了,作為朋友,她此時應該立即送上祝福。
她現在什麼也想不起來,隻感到了一種無邊的憤怒!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她隻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你已經訂親了?”她再次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沒有和我開玩笑?”
“千真萬确。”明弈道,“你是我在京城結交到的家世最好的朋友,本想請你去喝一杯喜酒,幫我撐撐場面的,可山高路遠,旅途勞頓,所以還是不請你去了。”
“等下次回京時,我再介紹拙荊與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