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揭開轎簾,把頭伸出去換換氣,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合規矩的,隻能先忍下來。
她靠近窗口,對外面道:“到哪兒了?”
“到東城主街了。”冬棋道。
鳳家和姚家同住東城,鳳家在宣照坊,姚家在金鳴街,若是走最近的一條道,所需不過半個時辰。
但成婚是一件高興的事,自然是越熱鬧越好,越多人祝賀越好,故而花轎不會走最短的那條道,而是會選最遠的一條路,繞上大半個東城再回到姚家。
鳳婵音聽到冬棋的聲音,奇怪道:“怎麼是你在這兒?不是讓你坐後面的馬車跟着嗎?這還有的走呢,你不嫌累啊?”
“不累。”冬棋道,“外面好熱鬧呢,姑娘看不到,我替姑娘看着,等回去了,說給姑娘聽。”
“行吧,你喜歡看就看吧。”鳳婵音随她去。
其實不用冬棋說,鳳婵音也能想象得到街上的熱鬧,她耳力好,街道兩旁圍觀路人好奇的議論聲,她都聽了個七七八八。
大多是一些人在感歎送親隊伍的氣派,然後再問一句新郎官是誰家的,新娘又是哪家的。
“這是哪家的送親隊伍?好生氣派。”
剛到京城的明弈也聽到了這樣的議論。
他牽着馬走在人群外圍,随意地往喜慶的花轎隊伍掃了一眼,隔着層層疊疊的圍觀人群,隻看到了騎在馬上的新郎官和花轎頂,并沒有看到花轎旁的冬棋。
他心中有事,急着趕路,也沒有什麼心情觀賞别人家的喜事,隻覺得這家人很不會選時間,偏偏選在這時候出行,占了大半條街不說,還引來衆人圍觀,害他都不能騎馬前行,隻能牽着馬一步一挪地往前擠。
“這你都不知道!”
明弈正祈禱送親隊伍趕快過去時,旁邊一個人誇張地回答之前那個人的問題道。
“是姚、鳳兩家!那新郎官,就是姚老将軍的獨孫,姚翰林。”
這明弈知道,剛才騎在馬上的新郎官他也看見了,還認識,他與姚朗之是同一年入的國子監。
沒想到他出京兩三個月,這姚朗之也成親了。
姚、鳳兩家。
明弈在心裡重複着路人剛才的話。
姚,鳳……
鳳?
明弈心中一震!
哪個鳳?鳳家的哪一個?
這京城,有幾戶姓鳳的人家?
能與姚家結親的,又能是哪個鳳家?
明弈腳步一頓,怔愣當場。
“那新娘子,是鳳家的嫡次女,鳳二姑娘。”
路人繼續介紹道。
明弈耳間轟鳴,額間一陣陣的刺痛。
還是,來遲了嗎?
怎麼會?
他不可置信地想。
怎麼會這麼快?
就算兩家年初就定下了親事,可這才過去了不到四個月,這門婚事,未免也太倉促了。
明弈一把甩開手中的缰繩,穿過人群,一邊往回跑,一邊往街道中心擠。
他不信!
他不信花轎裡的人是鳳婵音!
他要親眼看看!
同一時刻,隐在人群中的鳳家暗衛也開始動了,朝着明弈的方向圍攏而來。
但周圍的人實在是多,明弈的舉動又很突然,他們沒能立即趕到明弈身側。
“唉唉唉,你這人怎麼回事?”被擠到的人不滿地抱怨道,“誰都想走近點看,可也有個先來後到呀,你這人也太無禮了!”
明弈和暗衛們都不理這些人,一方一個勁地往前跑,一方一個勁地追着明弈而去,其間又撞到了好些人,人群中一陣騷動。
隻是街上本就吵吵嚷嚷的,這邊的變故并沒有引起前方花轎隊伍的注意。
半刻鐘後,明弈終于重新看到了花轎的身影,也看到了隔着一段距離護在花轎之後的鳳家人,打頭的那人,正是鳳卓謹。
到這時,明弈都還在安慰自己,由鳳卓謹相送,也并不表示,花轎裡的人就一定是鳳婵音,也有可能是鳳家的其他女兒。
直到看到了花轎旁的冬棋,他終于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那頂華美喜慶的花轎,沒再往前一步。
終究,無緣。
倒下之前,明弈心中隻有這四個字。
“有人暈倒了!”
“哎哎,别擠了,有人暈倒了!”
人群中傳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出什麼事了?”鳳婵音聽到呼喊聲,趁機揭開一點轎簾,對冬棋道,“我似乎聽到有人暈倒了,叫人去看看,順便再派人維持一下秩序,别發生了踩踏。”
冬棋哪能不知道她是想透透氣,故意找由頭多說說話?
“是,姑娘。”她沖自家姑娘眨了眨眼,這才轉身去查看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