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正說着話,鳳丞相亦來關心了一下鳳婵音,說的無非是妾室不重要,讓她不用往心裡去這些話。
或許是因為男女性别立場的不同,鳳婵音覺得他說的那些寬慰話,可遠遠不及安氏說的讓人舒坦。
鳳婵音想了想,試探道:“爹爹,如果我和姚朗之過不下去了,我可以和離嗎?”
鳳丞相有些驚訝,反問道:“就因為那兩個妾室?”
他思量了一會兒,最後道,“你若眼裡實在容不下,就把她們扔出去就是了,哪裡就鬧到了和離的地步?”
“你隻管攆人,姚家若是敢說什麼,爹爹給你做主。”
鳳婵音不能把真相說出來,隻能含混道:“我沒有立場扔,而且也不是兩個妾室的問題!”
鳳丞相不在意道:“有什麼不能扔的?你是怕扔了這兩個,還會有下一個?别怕,通通扔出去,爹爹給你撐腰。”
“他們姚家沒有子嗣,還不一定是誰的問題,就算終生沒有子嗣,那又怎樣?前面的能過繼,到了姚朗之這兒,一樣能過繼,這些都是可以談的。”
鳳婵音沒辦法和他說清楚,最後隻能遷怒道:“扔不出去!因為父親納妾,大哥哥也納妾,所以我根本就沒有立場阻攔姚朗之納妾!”
鳳丞相被她說得一愣,覺得她不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擡杠,哄道:“就算納進來了,也無妨,妾室而已,都是些玩意兒,你高興了,賞她們一口飯吃,不高興了,就打發得遠遠地,别讓她們礙你的眼就是了。”
鳳婵音震驚道:“父親怎麼能這麼說話?這府中,也有你所說的‘玩意兒’似的妾室,她們還都替你生育過子女,你如此輕賤她們,看不上她們,當初又為何把她們納入府中?”
她也覺得這話說出來有些不講道理,畢竟,鳳丞相此時是在替她撐腰。
但她聽到這話,就是生氣,她的生氣,其實并不是在氣具體的某一個人,而是在氣這個男女不平等的鬼世道。
一個姚朗之是如此,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一個她父親是這樣,妻妾成群,庶出子女一大堆,世人還都對他們褒揚不已。
“你和姚朗之沒什麼不同,你們都是一樣的!”鳳婵音最後留下這麼一句話,氣咻咻地走了。
這是拒絕溝通了,鳳丞相無奈,隻能先讓她自己冷靜冷靜。
他這個老父親也很心累,兒女都是債,鳳丞相覺得,處理這些子女的事情,簡直比批閱一百份内閣文書還難。
但他也沒太往心裡去,他的女兒他最清楚,嬌縱,但不蠻憨,心裡比誰都看得透徹,也懂得取舍,現在看着不依不饒,但最終都會以大局為重。
等她鬧過小脾氣,情緒冷靜下來,不用人勸,她自己就會想通。
事實也似乎正中了鳳丞相的推斷,十日後,姚朗之來接鳳婵音,兩人關着門說了一會兒話,鳳婵音就跟着姚朗之回去了。
外人都以為,姚朗之一定是說了些親親密密的私房話,把鳳婵音的心哄轉了過來。
卻不知,他們二人關了房門之後,一個坐在東面,一個坐在西面,中間幾乎隔着半個屋子的距離。
他們的談話也并不親密,而是在冷靜客觀地讨論繼續合作的可行性。
姚朗之希望合作可以繼續,他保證,他雖然現在還不能收回自己的心,但一定會恪守禮儀,絕不逾越盟友的界限,并表示鳳婵音若是不放心,他可以搬去書房住。
鳳婵音松了一口氣,覺得他的理智終于回來了,這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她沒有發現,回程的馬車上,姚朗之似有若無地看了冬棋好幾眼。
冬棋倒是發現了,但她以為是她今天的着裝出了問題,拿出小銅鏡,反反複複地檢查了好幾遍發髻、妝容和衣裳,沒有看出什麼問題後,她又以為是不是她穿得太招搖了些?
她和鳳婵音的喜好一緻,都喜歡華貴豔麗的服飾,鳳婵音每做一件衣裳,都會依照丫鬟的規格,給她做件同色系的,兩人穿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們是一對兒!
冬棋特别喜歡和鳳婵音穿同款,可比照着鳳婵音的衣服做的款式,再是降了些規格,也依舊要比普通的丫鬟服飾華麗許多,她往丫鬟裡面一站,就是最亮眼的那一個。
她以前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反而還很沾沾自喜,可今日不知為何,她突然生出了一絲不自在,她打算回去就把衣服換了,以後都不這麼穿了。
至少在姚家的時候,是不能穿了,她想,等三年後回了鳳家,再穿不遲。
“你今日穿得樸素了些。”幾日後,果然有人察覺到了她的變化,溫柔地誇贊道,“雖也不失俏麗,但還是像以前一樣穿,最是嬌豔。”
看清說話的人是誰之後,冬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她她她……是又被調戲了嗎?
這是她平生中第二次被調戲,第一次是鳳卓謹那個吃錯藥的家夥,差點沒被她家姑娘扭斷了手。
這第二個調戲她的人……
冬棋覺得,她還是甯願被鳳卓謹調戲!
至少她當初沒覺得害怕,甚至初時還覺得挺好玩兒。
可現在,她隻覺得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