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從來沒有面對過類似的狀況，但是十數年的精英教育讓他此刻臨危不亂，他仿佛迅速成長為一棵可靠的大樹，可以遮風避雨，供身邊的花朵安心依靠。

顧南辭将休閑外套脫下來：“珠珠，别怕。我已經讓整個三樓的人都回避了，你如果想去洗手間，就用這個擋一擋。剛才在路上我拜托了你同桌，那個叫阮卡卡，還是阮乎乎的，拿套新的校服過來，你如果現在不想去洗手間，那我們一起等一等。”

男生的外套尺碼很大，足夠将半個她籠罩其中。外套還留着男生的體溫，明珠披在身上的時候，屬于另一個人的清新的草木香從四面八方湧來，将她包圍。

女孩子有些無措地捏緊外套。

聽到顧南辭越來越離譜的話。

明珠忍不住糾正:“她叫阮樂樂。”

“行吧。”

顧南辭從善如流，也不知道到底記沒記住。

“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老師上課講過的。我們大小姐品學兼優，不會像景仁一樣，因為不是主課就開小差吧？”

他用了個簡單的激将法，不過女孩子松開抓緊外套的手，仿佛緊張的心情随着他的插科打诨變得輕松起來。

她揚了揚眉：“我當然知道。”

明珠在心裡對系統道：【五五，他好會啊。】

考慮周全，溫柔而不失力道，不動聲色化解尴尬，完美地照顧了青春期女孩的敏銳心思。

于是兩人坐在清風和花香裡，胡亂聊着天南地北的話。

顧南辭享受着明珠這一刻的依賴。

等明珠拿到換洗衣物，整理妥帖後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謝謝。”明珠有些不好意思，“聽說學生會今天有事，沒有打擾你吧？”

她已經徹底整理好突發情況帶來的慌亂心情，又恢複成了那個仙氣飄飄的大小姐，背脊挺立，隻有雙眸還有沒消去的水潤，可愛而不自知。

顧南辭心癢，手指摩挲，最終還是沒有伸手揉一揉看起來柔軟蓬松的發頂。

片刻前的親近依賴的氛圍似乎蕩然無存。

他們又退回到朋友的正常距離。

顧南辭有些不舍就這樣結束，胡亂找着話題，還真想起來點什麼。

他皺着眉，氣勢淩冽：“這裡的阿姨呢？”

“我記得這裡是有幫廚阿姨的。”

如果有個同性在這裡，也不至于讓大小姐孤立無援那麼尴尬。

“不怪人家。”

明珠羞赧，解釋道：“今天大廚超常發揮，湯包簡直一絕，我吃得有點久，李阿姨家裡有急事，我就讓她先走了。沒想到……後來發現出了這種意外情況。”

“是我太粗心了，居然一直沒注意。”

顧南辭注意力卻被轉移，眼睛一亮：“你喜歡吃蟹湯包了？”

他好像被什麼天降驚喜砸中了，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大小姐以前不注重口腹之欲，甚至為了跳舞控制過一段時間飲食，活得像山上無欲無求的仙人，仿佛飲露水就能吃飽。五人中隻有他愛吃愛玩，濃油赤醬來者不拒，在紅塵煙火氣裡打滾。

可是明珠突然改變的愛好，仿佛帶着某種冥冥中不可言說的象征意義。

“偶爾換換口味嘛。”明珠做出一個擁抱變化的手勢，俏皮道，“感覺很不錯。”

“是不錯。”顧南辭懷着某種隐秘心思，仿佛隻是随口一提，其實緊張得渾身繃直，“我之前新發現的一家店，他們家招牌海鮮也很有特色。你，周末有空嗎，我帶你去試試？”

如果是之前，顧南辭根本不敢奢望她會答應。

在被多次拒絕之後，他甚至不再敢貿然提出邀請。

明珠總是很忙的，忙着練習她熱愛的舞蹈，剩下的時間追着秦越漸跑。忙到沒有時間去參加那些秦越漸不出席的聚會。以至于他們明明是發小，可是這幾年卻越來越生疏，

不過，今天不一樣。

顧南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像是等待宣判的信徒。

“好啊。”

清甜的聲音響起，顧南辭猛地轉頭看向她，明珠已經走向電梯了，他隻聽女孩子含着笑意的聲音。

“我已經開始期待周末了。”

顧南辭心頭狂跳，追上去，得寸進尺。

半開玩笑半認真。

“難得大小姐肯賞臉，不如我們今天就去？”

“等下了晚自習已經九點了，時間不太夠。”明珠仿佛在認真思考他的建議，“還是周末吧？”

顧南辭跟着她走進電梯。

“好，不見不散。”

剪影落在光滑锃亮的電梯壁，餘光一瞥，不出意外看到熟悉的嘴角傻笑。

他連忙低頭。

害怕被電梯裡另一個人察覺到那些隐晦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