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焦灼，許久。

顧南辭率先打破沉寂。

“阿漸，有些事何必問得太明白，給自己找難堪呢。”

顧南辭笑笑。

“大家心有靈犀不就好了麼。”

“就像你和楚同學之間暧昧不清，我和明珠也從來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過啊。”

“已經是18歲成年人了，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我不管什麼體面！你踏馬别轉移話題！”

“我問，你就告訴我，你和明珠到底怎麼回事！！”秦越漸像隻發怒的小狼崽，單手揪住顧南辭的衣領，将他怼到門上，動作又兇又狠，問題出口卻艱難含糊，不敢說個明白，“你們……到底什麼時候……”

碰——！

顧南辭後背撞擊在門框上，發出巨大的沉悶聲響。

他吃痛輕嘶了一聲。

第一時間看向自己護住的水杯，水面激蕩，但是他保護得好沒有灑出來。

顧南辭責怪地瞥了一眼秦越漸。

“别弄灑了，珠珠口渴了。”

顧南辭被攥着衣領摁在門框上，絲毫沒有制止秦越漸的意思。整個人閑适從容，仿佛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底氣十足的寬容。

反觀秦越漸，怒目圓瞪，像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無能狂怒。

兩個人的氣勢倒了個。

顧南辭簡單地捧着那杯水，語氣輕描淡寫，但是眉眼溫柔，言辭熟稔親昵，無形之中将自己與明珠劃歸一類，甚至還有餘力替她打抱不平：

“至于我們……你自己軟玉溫香在懷，又何必苛責珠珠另尋新歡呢。”

顧南辭笑笑。

“珠珠不是你的玩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越漸，你不能總像小時候那麼霸道，什麼都想要吧。”

秦越漸手臂一僵。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夢萱手腕還被秦越漸牢牢拽在另外那隻手裡，至今沒松，被迫旁觀了這一場兄弟阋牆。

她聽得雲裡霧裡，不過不妨礙她看懂顧南辭看向她時眼神中流露的輕蔑，她難以置信，在同學中人氣超高、口碑爆棚的陽光運動系校草，私底下居然是這個刻薄嘴毒的樣子。

楚夢萱羞惱得臉色發紅，連忙澄清：“我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顧南辭看向兩人連在一起的胳膊，眼神無聲嘲諷：“随便。”

他目光落下的地方，仿佛被火星子濺到。

楚夢萱下意識一縮。

秦越漸牢牢禁锢住她手臂，不讓她離開。

語氣生硬：“她是我跟班罷了，你别混淆視聽。”

“我現在問的是你。”

“你用什麼身份來問我？出軌的未婚夫？還是被珠珠放棄的前男友？”

“當然，如果你要繼續自欺欺人，那我也無所謂。”

顧南辭聳聳肩，扯開秦越漸的手臂，推門進去。

“請你和你這位跟、班，那裡涼快哪裡待着去。千萬别來我和珠珠面前礙眼。”

明珠免費看了好大一場戲，沒想到陽光開朗大男孩居然是一位攻心的好手，瞧這步步為營的，專挑痛處猛擊，不顯山不露水地高明。

反觀男主，全程被帶着節奏走，啧，完全不是對手啊。

小光團也和明珠一起圍觀的。它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他們會打起來呢。】

【怎麼可能。】明珠暗笑小系統天真，【顧南辭巴不得男女主黏在一起，别看他表面上為我憤憤不平，心底不知道多高興呢。】

想到顧南辭高達百分之九十七的渣男評價，005系統無言以對，總覺得明珠說的是正确的。

咔哒——

門把扭動，顧南辭推開門。

那一刹那，仿佛刻意放緩的慢鏡頭。

秦越漸和楚夢萱不約而同看向室内，一眼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被一室白淨襯得臉色更加蒼白的明珠。

楚夢萱吓了一跳，觸電般彈跳出秦越漸的臂彎，迅速遠離對方。

秦越漸竟然也忘了阻攔。

他皺着眉，看到明珠原本柔軟可愛的臉頰此時蒼白透明，他想到之前操場上，她鬓角被冷汗濕透卻強撐着的樣子。秦越漸心道原來她不是劇烈運動後導緻的唇色蒼白，而是真的身體不舒服。

而他不僅毫無察覺，選擇抱起另外一個女生，反而對她惡言相向。

秦越漸難得反思，難道自己今天真的太過分了？

所以才讓向來乖巧的明珠，做出這麼出格的事來氣他。

秦越漸低垂着眼眸……

可是明珠為什麼不說呢？

隻要她說了，他一定會……

他一定會怎樣？

秦越漸扭着眉頭，竟然得不出一個順理成章的答案。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印象裡嬌滴滴的、碰到桌角都會哭半天要他來哄才肯大雨轉晴的大小姐，竟然已經能一個人，扛着這種痛也堅強到不吭一聲，讓自己一點都察覺不出來不對勁？

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她已經悄悄長大，還是，有資格接觸到她脆弱的那個人已經悄無聲息換了人，再不是他？

秦越漸心尖一顫。

不可能。

她隻是太生氣了，一時糊塗。

秦越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情侶鞋，每一個弧度都是精心設計的，包含着設計者的專注和心意。

而且她現在也穿着這雙。

想到之前的不确定，秦越漸覺得可笑，她怎麼可能放棄他？

她隻是太生氣，被顧南辭蠱惑了。

……

明珠循着開門的動靜，望過去，目光正巧對上直勾勾看着她的秦越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