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辭選的咖啡店距離明家不遠。
開車隻花了十五分鐘,明珠就看到了不遠處,顯眼的招牌。
讓保镖阿城自己隐匿在不起眼的暗處,确定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後,明珠推開咖啡店門,走了進去。
顧南辭從聽到秦家全家登門拜訪明家起,心裡就七上八下、沒踏實過一秒鐘。
親家見面,會說些什麼呢?能說些什麼呢?
明珠會發現她的未婚夫是秦越漸,他費盡心力搭建的心理描點崩塌,之前的一切将會全部功虧一篑。她會用失望而且憤怒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看街邊任何一個令人嫌惡的垃圾……顧南辭被想象中場景的折磨得坐立不安,他想盡辦法打聽明家情況,但都沒成功。
沒有辦法。
他真的一刻也忍受不了,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快被焦慮逼瘋了。
顧南辭隻能铤而走險,在秦家剛剛上門這個敏感的節骨眼,打電話約明珠出來。
不過還好,令他欣喜的是,明珠很幹脆地同意了。
而且聽電話那頭的情緒,和平時一樣,沒什麼反常的表現,這讓顧南辭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或許明珠還沒發現自己認知和現實的偏差?
不過他也按捺着,不敢高興地太早。具體的情況,還要等見面之後再觀察。
顧南辭度秒如年,第三十七次看時間的時候,終于等到了姗姗來遲的明珠。
明珠看起來情緒很平穩,她在看見他後,朝他笑了笑,才往這個方向過來。
工作日的下午,來喝咖啡的人不多。
在明珠穿越大半個咖啡廳時,顧南辭已經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迫切和焦慮。
起身,紳士地為明珠拉開座椅,然後推過去一杯熱氣氤氲、按照明珠口味點好的咖啡。
明珠入口一嘗,香味濃烈、回味綿長,看來這家小衆咖啡店也不是随便選的。别的不說,四人中,顧南辭對她口味的了解絕對是登峰造極的。
明珠送他的這場大夢,究竟是誰影響了誰,一時間很難說清楚。
聊天間隙。
顧南辭眼神閃爍,狀若不經意問起:“聽說今天秦家登門拜訪,陣仗鬧得還挺大的。珠珠,你還好吧?”
明珠搖頭:“我爸沒讓我下去。”
顧南辭眼前一亮。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樣的話,顧南辭肯定要懷疑真實性。無論哪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将面子看得重要,秦家都登門了卻不下樓這種失禮的事,說是離經叛道也不為過,能被他們這個圈子嘲笑一整年上不得台面。
不過明家不同。
明家實力隻略遜色于四家,而且明父出了名的護短,把兩個孩子當寶一樣捧着護着。
做出這種在外人眼中縱容溺愛的事情,還真不奇怪。
當然,能讓他放下心來的,不是隻靠明珠一句話。
顧南辭最相信的,還是自己從明珠的表情推斷出的結果。從明珠推門進來那一刻起,顧南辭就沒停止過心理側寫,分析結論是明珠并沒有一絲說謊的痕迹,當然,她也沒理由和他說謊……
顧南辭徹底松了口氣,雨過天晴、海闊天空。
焦慮徹底遠去了。
同時,擔憂被揭穿的恐慌陰影般懸在心頭的感覺令他印象深刻,心有餘悸。
顧南辭心中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在後怕的情緒澆灌下,長成參天大樹——他要坐實明珠未婚夫這個身份。
他不再滿足于偷來的竊喜、兩個人過家家般的小遊戲,他要堂堂正正站在明珠身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伴侶。
顧南辭心如擂鼓:“珠珠,我去你家求婚吧?”
“可我們不是已經……”
“我們隻有娃娃親!但是缺少一個正式的儀式。珠珠,我想給你一個盛大的訂婚儀式,鄭重地把我們的關系公布給所有親朋好友,好嗎?”
明珠眼神恍惚一瞬,重新聚焦,落在對面男生殷切的雙眼裡。
明珠輕聲重複道:
“是的,該有一個訂婚儀式。”
“沒錯。”顧南辭撫上明珠臉龐,目光癡迷,“珠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初見陽光開朗的少年已經變成了催眠成瘾的偏執狂,竟然敢在大庭廣衆濫用這種陰暗手段,無所顧忌,明珠笑笑:
“我也很高興。”
顧南辭花了十幾年僞裝出來的外殼,已經快栓不住他心底的魔鬼了。
“那不一樣。”
顧南辭滿臉深情。他清醒地放縱自己沉溺,但同時又很清楚,明珠不愛他,她隻是被他構建的虛假的記憶欺騙了而已。
顧南辭搖搖頭,心道假的又怎麼樣?假一輩子,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顧南辭急匆匆走了,這段時間瞞着家裡和明珠交往。如果要上門提親事,可就瞞不下去了,他還需要去說服顧父,争取他的支持。
不過顧南辭相信,父親那麼愛母親,肯定也會理解他的。
明珠看着他興匆匆離去,眼神厭倦冷淡,哪還有之前陷入愛河的樣子。
“……沒什麼不一樣。”
他騙她,她耍他。
不過是她技高一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