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羅師旋卻并沒有袖手旁觀看好戲。
陸夫人走到跟前的時候,羅師旋向前走了一步,主動擋在明珠身前。
“陸夫人好。”
羅師旋露出潔白牙齒,一個标準的營業微笑,主動朝陸夫人打招呼。
她面不改色,态度真摯,就好像剛才對明珠說了一籮筐陸家八卦,并且幸災樂禍的人不是她一樣。
陸夫人剛才來得急,心裡想着事,自動屏蔽無關閑雜人等,眼裡就隻看見了關鍵人——明珠。
直到羅師旋打招呼,陸夫人才注意到明珠身邊竟然還有個羅家的小姑娘。
這兩人什麼時候摻和到一起了?
陸夫人有一瞬間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深思。
她實在沒有精力關注多餘的事情。
自己兒子被革職,丈夫和一衆陸家人受牽連,陸家突逢動蕩、一落千丈,起因還是她的一雙兒女。
陸家其他人對他們一房的意見很大。
陸夫人連管家權都快保不住了,最近過得焦頭爛額,臉色都憔悴蒼白了許多。
陸家想了很多辦法。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亡羊補牢總好過坐以待斃。
這起風波的起因,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個軒轅酒樓。
最開始的時候,陸家本想找到軒轅酒樓的那位女掌櫃。
不管用什麼手段,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總之不過一個普通女子,隻要雙方能“冰釋前嫌”,自然也能堵住悠悠衆口了。
可是讓陸家人震驚的是,軒轅酒樓看似平平無奇、沒有背景,可是他們認真往深處找下去才發現,這軒轅酒樓深不可測,原以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掌櫃,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們掘地三尺,也根本找不到人。
他們當然找不到,連翠正在公主府閉關修煉,努力提升自我呢。
陸家人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或許惹了不該惹的人。可是任憑他們再如何悔不當初,心裡發苦,可是也覆水難收,無濟于事了。
為今之計,隻有盡力減少損失。
既然找不到店主,陸家退而求其次,想到了這起事件的另外一個關鍵人物——戚明珠。
說到底,這件事能鬧得這麼大,還是因為當時有福甯公主站出來幫忙。
陸家人想得簡單,隻要福甯公主願意發話,聲稱當日是一場誤會,這件事從根本上“欺壓百姓”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或許一切就還有轉圜餘地。
有了希望,陸家全方面行動起來。
經過多方打聽出明珠喜好,忍痛掏出了壓箱底的家底。
他們滿懷希望,可是沒想到,送給公主府的拜帖全部都被拒了,他們連公主府的門都沒進去。
這次六皇子大婚,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這次福甯公主出門的機會。
陸夫人背負着全家希望來的。出門前,陸大人就拉着老妻的手,千叮咛萬囑咐地重申了許多次重要性,關系陸家命運,希望妻子能收收自己的脾氣。
陸夫人也知道輕重。
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答應。
陸夫人原本已經到了前廳,聽說福甯公主在這裡,連忙主動找過來。
她一路心神不甯,到了才發現,明珠并不是自己一個人。
哪怕她内心再着急,羅師旋主動打招呼,陸夫人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陸夫人疲憊笑了笑。
“羅小姐好。”
世家出身,說話總是很講究說一半留一半的委婉含蓄,陸夫人手撫雲鬓,狀似不經意間提及:“我剛才好像看見容姑娘在找你,就在我來時的那邊。”
陸夫人指了個準确的方向,心道你快走吧。
如果換成個稍微有點眼力勁的姑娘,可能就順着她的話離開了。
可是羅師旋不是一般的姑娘。
她厚着臉皮,裝成一副聽不懂陸夫人的弦外之音的模樣:“多謝陸夫人。容姐姐是和我們約好了一起。”
老神在在,不動如山。
約好了那你怎麼還不走?
陸夫人嘴角抽了抽,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聽不懂話的莽夫。
可是形勢比人強,她再惱怒,也隻能忍着脾氣,把話說得更明白些:“我有些話想單獨和福甯公主聊聊,羅姑娘方便先行一步嗎。”
還得盡量說得心平氣和。
陸家已經成為朝堂上的衆矢之的了,她可不敢再外面為陸家樹敵一位鎮國将軍。
可到底纡尊降貴,心懷怨氣,掩飾功夫不到位。
重音強調“單獨”兩字。
陸夫人心道,聽了這話,換成京城中任何一位其他家的姑娘,都要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吧。
可惜羅師旋她真不是講究柔順女德的姑娘。
她從小被硬邦邦的兵抱着長大,是立志要成為大雍第一位女将軍的人!
“那不成。我還要和福甯公主一起過去找我容姐姐呢。”羅師旋打定了主意不走,那就誰來說也不行,這一點犟勁和福甯公主倒是有的一拼。
她将叔叔伯伯們的氣質學了個十成十,混不吝道:“陸夫人你有什麼話就說呗,福甯公主和我關系情同姐妹,還沒什麼我不能知道的。”
陸夫人臉色鐵青。
羅師旋還扭頭問明珠:“殿下,你說是吧?”
明珠忍笑:“是。”
“陸夫人有什麼話直說就是,師旋都聽得。”
羅師旋滿意了,揚起下颌,像隻炫耀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