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沒欣賞夠就被發現了。穆昭儀身邊的丫鬟抱着衣裳去而複返的時候看到了他,大驚之下立刻跪地,鬧出的動靜終于引起了崔玉臻的注意。
果然,崔玉臻臉上輕松的神情一瞬間消散。她又戴上了那個端莊大方的面具,款款走到大門口,蹲身參拜。院裡的宮女太監們也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倒顯得站在那裡等着更衣的穆昭儀有些不知所措。
“皇後免禮。”李元璟伸出雙手把崔玉臻攙扶起來,順勢抓住她的手臂不放,臉上卻是不耐煩的表情,“都起來吧,該幹嘛幹嘛去。”
崔玉臻的視線落在李元璟的手上,抿了下嘴唇,壓住了甩開他的沖動。
不等她說話,李元璟就問:“皇後這是做什麼呢?唉,那個誰,有點眼熟,幹嘛呢?”
崔玉臻真的想翻白眼,可是又一想,如今的這個李元璟不是她從前的夫君,這位天天把“清白”挂在嘴邊,說不定還真沒有召幸過穆昭儀,倒不好太不客氣,便道:“陛下怎麼連穆昭儀都認不出來了?今天頭一次見面,臣妾覺得與穆昭儀甚是投緣,正留了她商議訓練女兵的事呢。臣妾羨慕她懂得功夫,想叫她演示給臣妾瞧瞧,說不得臣妾也能學個一招半式的。”
李元璟被口水嗆了一下,還要顧着形象,隻是斷斷續續的咳了幾下,聲音便有些嘶啞:“皇後說‘女兵’?”
“臣妾正準備回頭去禀告陛下呢,正好您來了,倒也便宜。”崔玉臻點頭,讓穆昭儀去更衣,嘴裡卻跟李元璟說話。
他們邊說邊走,走到之前崔玉臻坐着的地方,她便甩開了胳膊上的雙手,從高幾上端了一盞茶水遞給李元璟:“陛下方才咳嗽,先喝口茶潤潤,要不要傳禦醫來瞧瞧?”
李元璟覺得她是故意的,端茶是幌子,甩開自己才是真的,不然自己堂堂一國之君,能喝她剩下的茶?大約是臨時想的借口,蹩腳了些。
不過她對自己的态度倒是随意多了,可不是前一世新婚後戰戰兢兢的樣子,甚好。
崔玉臻見他端着茶不喝,隻當是他介意,連忙道:“這是方才剛送來的新茶,臣妾沒有動過,要不就倒出一些,讓羅公公先試試?”
李元璟:……是朕想多了。
他悶悶的喝了口茶,嗓子裡确實舒服了些。那邊穆昭儀的動作很快,換好了勁裝,等着崔玉臻發話。
“本宮哪裡懂那些,昭儀妹妹随便比劃幾下便是。”崔玉臻道。
穆昭儀應了一聲“是”,擺了個起手招式就開始練掌法。一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身形騰挪,透着力量,又不失韻律,崔玉臻這個外行看得熱血沸騰。
收了招式,穆昭儀從婢女手中接過木劍,又練了一套劍法,那身姿翩若蛟龍,木劍雖鈍,卻也透出幾分凜然殺氣,讓崔玉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李元璟也看了進去。
他心裡歎氣,隻覺得自己确實是不做人。穆昭儀最後落得一屍兩命凄涼身死的下場,雖然是張氏造孽,卻也因為他沒擔當不負責任。這麼一個生龍活虎的人,無聲無息的死在了深宮裡,難怪她的父兄恨毒了自己,隻守着邊疆,并不進京救駕,眼看着自己死于逆賊之手。
他對穆昭儀沒有感情,這姑娘自身無辜,家中父兄又都是保家衛國的忠勇之士,他不能害她,可是要怎麼處理呢……嗯,還是得交給皇後。
“甚好,甚好,穆昭儀武功卓絕,威猛之極,朕心甚慰。”李元璟在場,崔玉臻就不好搶先誇獎,可是聽見這位金口玉言的亂七八糟,她真後悔,方才應該僭越一下來着。
果然穆昭儀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這是誇人嗎?謝謝!
“唔,方才皇後說什麼‘女兵’,莫不是這樣的?”李元璟把話題拐了回去。
崔玉臻先誇了穆昭儀,讓她再下去更衣,這才把自己要訓練女兵的想法說給李元璟聽,說完了問:“陛下以為如何?”
如何?
李元璟咬了咬腮幫子,反問:“這是朕能反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