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口氣,知道李元璟不願意跟自己說實話,便也不再追問此事,而是叫阿芙把張太後給自己的見面禮拿過來,這會兒得空了,她要看一看,順便也讓李元璟看看。
阿芙把東西遞上來便退到一邊去守着,并不多說一個字。李元璟站起來,走到她剛才站着的地方,緊挨着崔玉臻。
盒子裡躺着一對光亮剔透的祖母綠手镯,成色極好,在光下看着,仿佛兩汪清泉,幾乎要流動起來。
今生有了這麼多變化,張太後的這份見面禮倒是沒有變呢,崔玉臻勾起嘴角,伸手去拿。
“别動!”李元璟出手如電,“啪”的一聲把盒子蓋上了。
崔玉臻心頭閃過什麼,卻沒抓住,隻擡頭看李元璟。這一擡頭,卻被吓了一跳,這人臉上的表情也太難看了。
李元璟當然認得這對镯子。崔玉臻對它們十分喜愛,終日戴着,卻直到病倒才知道,這镯子曾經在藥水裡浸過,和寝宮裡的那對香包一樣,正是由于兩者的相互作用,她的身子十分虛弱,也一直沒有子嗣,他下了死命令給禦醫們,經過了許久的調養,他們才有了兒子。
這一世,這對镯子又出現了。該死的老虔婆!
“陛下,您要不先把東西放下?”崔玉臻的視線落在李元璟的手上,發現他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便提醒了一句。
李元璟如夢初醒,眼珠轉了轉,咳了一聲道:“那個,皇後啊,朕的私庫都給你了,要拿什麼自然也找你。貴妃身子不好,又被呂萬那奴才詛咒,朕得安撫她一二,這對镯子朕瞧着就不錯,朕拿走了,你可别舍不得。”
崔玉臻心想,貴妃身子好不好不好說,不過等戴上了這對镯子,她肯定是好不了了。不過,她是不會拒絕的,便微笑道:“臣妾正愁沒有好東西送給貴妃妹妹,這是太後娘娘所賜,定然是好的,臣妾沒有舍不得,陛下盡管拿去就是。”
“嗯,皇後賢良。”李元璟意味深長的道。總覺得她變了,現在看看,這扮豬吃虎的把戲多麼眼熟啊。
崔玉臻隻覺得他這話有點兒像是反諷,不過她确實是不安好心,也不冤枉,便沒多想,說起了正事:“陛下方才既然已經看見了,臣妾也不瞞着陛下,據臣妾所知,今年因為陛下大婚,宮中進了兩百名宮女,各個宮苑都添了新人,另外還有一些留在内務府沒有安置,臣妾就想先操練這些宮女,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以為如何?朕敢說一個“不”字嗎?
李元璟“嗯”了一聲,道:“皇後跟穆昭儀看着辦,一開始人數少些,若是穆昭儀真的得用,你們再添人。唔,兩日後再開始吧。那個,朕去看看貴妃,晚膳不過來用了,皇後早些歇息。”
這是意料之中的,崔玉臻并不覺得難堪失望,恭敬的送了他出去。
後宮各處的主子們得到的消息就不一樣了。
“你說什麼?那姓穆的野丫頭真的在長樂宮吃了午膳,還見到了陛下?”張貴妃圓潤的臉龐上全是怒氣,“真是小看了她!”
“娘娘消消氣,那穆昭儀見到陛下又如何,咱們陛下根本就不樂意見她,還沒進院子就把她趕走了,連着皇後也得了沒臉,沒聽丫頭說嘛,陛下和皇後拌嘴了,倆人臉色都不好看,陛下在長樂宮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待,這不就擺駕朝咱們這兒來了?”張貴妃的奶娘秦嬷嬷連忙勸解。
張貴妃臉上陰轉晴,連忙站起來,嘴裡一疊聲的責備:“你看你,陛下要來,這樣大的事情不早說?那些賤人的事兒什麼時候說不得?”
秦嬷嬷臉上滿是慈愛:“娘娘哎,陛下把您放在心尖兒上呢,哪日不來?”
和這裡的歡歡喜喜不同,慈安宮裡則是一片安靜。張太後靠在軟榻邊,視線落在沉水香清淡的薄煙上,聲音也有些飄忽:“若不是嫣然不争氣,哀家也不用使那些個下作手段。”
張嬷嬷輕聲道:“娘娘就是太心軟了,那崔氏一來就找上了穆昭儀,可見也是個心眼子多的,讓這樣的人掌控後宮,那不是害了陛下?娘娘可千萬不要鑽了牛角尖才是。”
“崔氏和穆氏說了什麼?”張太後擡眼看了看張嬷嬷,“可别說她二人一見如故。”
“聽說,穆氏給崔氏練了一套功夫,接着陛下就去了,趕走了穆氏,跟皇後吵了幾句,就去了貴妃那裡。”張嬷嬷道。
“練功夫?”張太後扯了扯嘴角,眼中毫無笑意,“難不成咱們的皇後娘娘真的夫唱婦随,也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