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璟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拉着宮女操練女兵的事兒才剛開始呢,這就又折騰一出,這還是自己那個謹小慎微的皇後嗎?
崔玉臻隻是告知一下,并不是征求他的同意,所以對他的沉默并不十分在意,而是看着傳膳布菜的宮人問:“陛下可是有事?若無事,早些回去用膳吧,不要餓傷了龍體。”
李元璟隻當聽不出她的逐客令,還推着她去用晚膳:“皇後也是,不要餓壞了身子。朕不是不想來陪你用膳,實在是……就是想給你個清淨。”
崔玉臻明白他的用心,也硬不起心腸來說别的,隻道:“陛下還是要以龍體為重。”
“哦對了,一個月為限,朕練的兵和皇後的女兵對決。”李元璟道,“到時候朕會請母後來看。”
“臣妾明白了,多謝陛下周全。”崔玉臻知道他此舉大半是為了給自己分擔太後的不滿,畢竟他手裡有甲乙兩組暗衛,水平也比這些宮女太監兵高多了,根本沒有必要折騰。
李元璟擺擺手:“你我之間,不必謝來謝去的。不過,皇後給朕個實話,那孔氏,你是怎麼打算的?”
此時周圍隻有阿芙阿薔兩個,李元璟又壓低了聲音,神色認真,崔玉臻便也不瞞着他:“陛下,臣妾打算讓她出宮。”
李元璟一點兒也不意外:“你搞學堂就是為了這?”
“不完全是。”崔玉臻道,“臣妾也想跟着她學些東西,且光一個學堂可不足以讓一個後宮妃嫔離宮。”
“詐死,換個身份不就行了?”李元璟擰着眉毛,“朕可以不計較面子,隻是能少些麻煩,你何必這麼費勁呢?”
崔玉臻露出幾分笑來:“陛下能不計較面子,就已經是給臣妾和孔氏最大的恩典了。臣妾既要做此事,就不會讓她日後永遠不能出現在京城,或者一輩子活在别人的揣測和指指點點中。臣妾要讓她頂着她自己的名字,光明正大的活在京城,過她自己的人生,同時也絕不允許半點流言蜚語落在陛下的身上。”
李元璟看着她,隻覺得這張白裡透紅的芙蓉面上仿佛有一層光,讓他舍不得挪開眼睛,就連心裡也翻騰着熱氣。
過了好一會兒,李元璟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想做什麼就去做,需要朕的時候跟朕直說就好,畢竟咱們是……在合作。對了,呂萬被朕放回來了,你知道他背後是誰,防備他還是利用他,都随你。”
呂萬是他身邊的人,這麼說倒好像是他身邊的人随自己用似的。崔玉臻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可是對上他誠懇的神情,一時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許久之後,她還盯着他離開的方向出神。這個年輕人雖然不足夠穩重老練,卻也有些城府,還對自己坦誠相待,并不是她前世那個沒有擔當不懂權術也不愛自己的丈夫。
阿芙輕聲喚她:“娘娘,用膳吧,該冷了。”
崔玉臻微微一笑:“好,真是覺得餓了。”
次日一早,崔玉臻剛梳洗過,姚黃就進來禀報:“娘娘,淑妃來了。”
崔玉臻點頭讓人進來。
不同于崔玉臻的明豔大氣,孔淑妃的長相就要清淡許多。這并不是說她不美,而是她的美沒有攻擊性,如同空谷幽蘭,氣質出塵,卻并不會一下子抓住所有人的目光,是那種讓人一看覺得不錯,再看覺得很美,等說過話之後就會着迷的類型——不然也不會讓錦繡堆裡長大的謝尋執着一生了。
今天孔淑妃的妝扮很雅緻,桃花粉色的宮裝和粉冰玉頭面相得益彰。可是她本人的狀态卻不算好,明媚的桃花妝遮掩不住她的憔悴,眼下的暗沉更是她沒有睡好的證據。
孔淑妃也不繞彎子,請過安後就直入主題:“娘娘,您昨日所說的,可當真嗎?”
崔玉臻微笑:“當然。本宮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法子坑害你不是嗎?還是說,你更願意搏一搏帝寵,籌謀個将來?”
孔淑妃抿唇,再問:“娘娘昨日道,若臣妾能做好,便在這宮中以先生之禮待臣妾,臣妾隻以文采侍奉娘娘和陛下,此事,陛下可曾允準?太後娘娘呢?”
就知道她不是能輕易哄騙的。崔玉臻微笑:“此事陛下準了。母後那裡……那就是本宮要操心的事了。反正此事說出去,别人第一個想到的,一定不是你不願意侍奉陛下,而是本宮善妒,不是嗎?”
孔淑妃聽說皇帝同意,并沒露出驚訝之色,隻是微微松了口氣,再看崔玉臻的時候,眼神卻有了幾分複雜。
她并不掩飾,崔玉臻自然看出來了,不過并不打算問清楚,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你若心頭有顧慮,定要萬無一失,也不是不行,不過需要等些時日,隻是,可能有的人會等不了那麼久。”一直沒有進展的話,謝尋肯定就不會信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