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全聽着就皺了眉頭,牽扯到皇後,這可就不是個小事兒了。
李元璟隻是心累,閉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卻沒有真的睡着,聽見聲響便問:“小羅子,何事?”
羅全見他沒睡着,心裡一合計,還是别耽擱了的好,就讓那小徒弟在原地等着,自己回到李元璟身邊禀報:“回陛下,是貴妃娘娘病倒了,似乎病得頗重,都驚動了太後娘娘。”
李元璟沒睜眼,聽說是張家人的事兒,也不大在意:“哦,叫太醫院多上點兒心就是,罷了,不必多言,有母後呢,肯定已經吩咐下去了。沒有特特的來禀報朕,那朕自然是不知道的。”
羅全并不意外,繼續禀報:“但不知為何,太後娘娘又去了長樂宮,把皇後娘娘訓斥了一頓。此事頗有蹊跷,明明皇後娘娘根本就沒有管理宮務……”
“你說什麼?老虔……啊,那個,母後去訓斥了皇後?”李元璟的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不見一絲疲憊之色,“這樣大事,怎不先報?”
就知道是這樣。
羅全還能說什麼,跪下來請罪呗。
“行了行了,滾起來去幹活!”李元璟虛虛的踢了他一腳,也沒挨着他的袍子,“叫呂萬跑一趟慶雲宮,去瞧瞧……郭更衣,跟她說,朕今日有事,不去陪她吃飯了。”
“陛下您何時陪郭更衣吃過飯?她那位份也太低了,哪有資格讓您陪着吃飯?”羅全剛站起來,就聽見了這麼離譜的離間計,頓時頭疼起來,“且您接着就去看皇後娘娘,誰還不知道您愛重皇後了?”
叫他說,既然要保護皇後,又幹不過後宮隻手遮天的張家姑侄,皇帝陛下還不如暫時遠着些皇後,以圖日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嚷嚷着不待見皇後,一邊整日屁颠屁颠的往長樂宮裡跑。
李元璟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嘟囔了一句“不去見皇後是不可能的”,才認真的說:“這麼着,進郭氏為選侍吧,畢竟是太後身邊出來的人,又……侍寝有功。”
想要弄死敵人,頭頂上綠一點算什麼,死過一次的人,不在乎這些。
羅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是想讓貴妃雪上加霜一氣兒氣死吧。
等呂萬來了,李元璟便叫羅全轉述了一遍自己的旨意,等羅全話音一落,不等呂萬說什麼就立刻道:“行了,說完了趕緊走,朕今日去瞧了禁軍練兵的,還要再去找皇後約一架,這回非赢不可!”
到了長樂宮,李元璟擺出一副嚣張的樣子:“朕今日累了,快上茶來!”
姚黃送了新茶過來,退下時順道把閑雜人等拉走。
李元璟立刻站起來,端着茶盞遞到崔玉臻手邊:“方才聽你請安的時候嗓子有些啞,可是累着了?那老太婆可打罰了你?”
面前的青年眉目如畫,不見一絲少年天子的驕矜冷漠,彎着腰捧着茶,眉目之間盡是關切——仿佛他捧着的不是氤氲着熱氣的茶盞,而是他誠摯的一顆心。
崔玉臻一時有點恍惚。
二十載夫妻,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可是這樣的神色,她卻從未在這張臉上看到過。
即便是同一個人,也終究是兩個不一樣的靈魂呢。
成婚以來,不,在更早的時候,她剛剛重生就遇到了他,這幾年來,他雖跳脫沒正形,有的時候看着也不大聰明,可是從來沒有傷害過她,相反,他一直在用他的法子幫助她,保護她。
對着這樣的李元璟,她沒法子隻做表面功夫。
她垂眸,接過茶盞,淺淺抿了一口,才揚起臉來問:“陛下,您不是累了嗎?怎的不用茶?難道也要讓臣妾親手奉給您?”
李元璟的心跳都亂了。
她沒有給朕行禮!她沒有一闆一眼公事公辦!她、她、她笑着跟朕玩笑!
這表示什麼?
眼看他成了個呆瓜,羅全捂着臉,扯了扯他的衣袖。
“啊,好,好,嘶——”李元璟端起高幾上的茶就灌了一口,頓時被燙得出聲。
這一燙倒是讓他清醒了不少,連忙坐下來,慢慢的又小口啜了點茶水,才放下茶盞,重複了剛才的問題:“你沒事吧?太後為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