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在不遠處,餐桌傾倒,菜肴落了一地,菜絲花卉肉塊混雜,湯汁浸潤土地,多餘的在地面流淌。
狼藉中,一狐妖與一清瘦男人皆俯趴在地,手捂着肚子,五官扭曲,似紊亂的蚯蚓。
狐妖用中氣十足地幹嚎道:“救命啊,我肚子好痛……啊,菜裡有毒!”
周圍妖怪聞之色變。
白甯杭當即穩住形勢,“不要慌,這其中定有誤會。”
她暗中加強結界。
“誤會,什麼誤會!”那狐妖面色發白,嘴唇發烏,“我看就是你們做的菜有問題!”
議論如蟲鳴漸漸喧嚣。
“有些菜我聽都沒聽過,說不準就是有毒呢?”
“萬一是這個家夥搞鬼呢?”
狐妖自然也聽見了對他的質疑,急得将要反駁卻幹嘔陣陣,誇張得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嘔出來。
“我們才是一族,你卻向着人族說話!”他聲音顫顫。
那妖怪也不甘示弱:“說不準是你吃錯了東西,跑來這裡訛人家,要不為什麼我們這麼多妖怪沒事,就你和這位小哥有事?”
白甯杭又道:“當務之急不是争執這些,趕緊醫治最要緊。”
說罷,白甯杭蹲下身欲搭上狐妖的手腕,反被他甩開:“你該不會想趁機搞鬼吧?”
白甯杭心中冷笑,面上卻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既如此,那我讓人去城中叫大夫。”
她剛要招手示意歸山繁去辦此事,又被狐妖攔住,“說不定你在城中有同夥,還是另找人去。”
話落,便有一熱心腸的牛妖主動請纓去請大夫。
前腳剛走,後腳又倒了五六隻妖怪,在地上扭着直呻吟。
這場景吓壞了其他妖怪,不免惴惴不安,擔憂起自己。
這麼一鬧,白甯杭知曉這是沖她來。
“諸位放心,有問題我自會負責。”她走到夷蘭身邊,“但要是有人企圖借此機會污蔑我,意圖讓我身敗名裂,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她将衆妖的目光引至夷蘭身上,“城主大人也在此地,相信在城主大人的見證下,一定會真相大白,不使一人含冤。”
“城主大人也來了?”
“真是城主大人!”
衆妖慌忙行禮。
夷蘭微笑示意:“諸位請放心,本官一定會秉公處理。”
她手指一轉,指尖現出一隻熊蜂,鑽進空中蕩然無形。
她又吩咐将出現狀況的妖怪搬到一處,命人看好地上的菜肴,以便之後檢驗。
最後控制住做菜肴的墨耳素耳。
兩隻兔妖急得跺腳,白甯杭安慰他們冷靜。
等城裡妙手回春的老大夫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到來時,那一批出現問題的妖怪仍痛苦地打滾。
叫聲飄在幼稚園上空。
他一見到城主,就要行禮,被夷蘭攔住:“免禮,快瞧瞧他們有何問題?”
老大夫領命,一一為其把脈,長須眉簇擁着眉頭,神色逐漸凝重,嘴裡不停地發出驚訝的語氣。
他又細細查看地上的菜肴。
診斷完畢後,他複命道:“城主,這幾人無一例外皆是中毒之象。”
“毒的來源是什麼?”
老大夫:“此毒乃是食物相克所緻。”
夷蘭彎起眼眸:“真的?”
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躺在地上的幾隻妖怪,無形的威壓叫在場之人戰戰兢兢。
老大夫:“自然是,我乃岩羊一族,諸多靈植我都認識,也算通曉它們的屬性……”
“你胡說!”素耳大聲反駁,“這些菜我們日日都吃,怎麼沒有出現問題,今日就有了?”
“明擺着是有人故意害我們!”
白甯杭将素耳擋在身後,替她遮住來自妖族審視的視線。
“城主大人,素耳所言千真萬确,若真有問題我們早就出事……”
“巧言令色,明明就是這食膳有問題!”那呻吟的狐妖嚷嚷,“雖說這些靈植對修煉或有裨益,但其中的屬性是否吻合,你又怎麼能把握?”
墨耳雙手發抖,“才不是!”
“你這隻小屁孩又懂什麼?妖族曾有搗藥兔一族,生來識百草,隻有他們才能分清這些靈植……”
“我就是。”
此話一出,場上妖怪都大吃一驚。
“怎麼會,搗藥兔一族不早就被魔族百年前吃完了嗎?”
“難道還有幸存的族人?”
墨耳垂着兔耳,從懷裡拿出神農鐮。
神農鐮乃神器,看似平凡無特殊之處,然而彌漫的氣息足以讓人信服。
“昔日族人被魔族盡數抓去,隻有婆婆與我姐弟三人得以幸免。”
“如今婆婆早已仙逝,我姐弟雖想複仇,但搗藥兔一族隻識靈植,于修煉一事一竅不通。”
“便想着若能用自己識靈植的本領助我妖族修行也是極好。”
“搗藥兔祖先自上古時期,偶然與神農大帝結緣,故而随之嘗遍百草,這能力深埋族人血脈,無師自通。”
“我所選的靈植怎麼可能會出現食物相克?”
他眼淚啪嗒往下掉,“我隻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助這些孩子修煉,總有一人能成才,将來替妖族向魔族讨回這筆血債。”
白甯杭眼裡滿是心疼,她蹲下身,擁着兩隻泣不成聲的兔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