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來路斷裂的速度很快,上一眼還在的路下一瞬間就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們已經在混亂中走向了這條高懸的路,四周都是無法探明的無盡黑暗,沒有任何退路。
先前一片坦途未遇的危險都在此時一并爆發了。原本還在靠後些位置的人發了瘋一樣的往前跑,即便是如此,也有時不時因為踏空或者擁擠随着斷裂的路一并掉下去的人。
慘叫聲充斥着整個空間。
“阿雪,抓緊我”,澤漓看都沒看一眼後面的随從,也全然沒有理會耳畔傳來的尖叫,在發現端倪的一瞬間,就最快的速度拉上連雪一路往前跑去。
連雪中間還回過一次頭,但是于事無補,她再想救人,現在已經是誰也救不了誰,于是就咬牙狠心堅定的被澤漓拉着,自己也盡全力五步并作三步的往前狂奔。
連雪聽着自己咚咚咚的極快的心跳聲,意識使然的快速的腳步,眼前高大堅定的背影,以及緊緊拉着自己的手。
如果不帶上自己,連雪有一刻心想,這人還可以逃離的更快、能更安全。她的爆發力盡管很優秀,但與自幼善騎射的澤漓比還是差了些。
隻是這一瞬間,連雪覺得自己甚至出現了一絲動搖,但也隻是一瞬間一閃而過。
越往上寒氣越盛,這裡的機關彷佛是一頭捕食的野獸,驅趕着獵物往囚籠中去,隻待時機成熟就大口吞食。
但是無論往上是什麼,他們都沒得選擇了,往前或許是未知、是危險、是陷阱,但後退隻有誰也無法逃脫和注定的死亡。
澤漓、連雪,還有身邊的一衆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哪裡,在終于擺脫了暫時的危險後,全部氣喘籲籲。
有驚無險的到了頂部時,衆人話都說不出來一句,澤漓二人快速的掃了一眼就發現這條路的盡頭是一處不算寬曠的平台,平台後方彷佛又是無盡的深淵,順着平台往側後方,又出現了一片新的地方。
好似這處地方是被高築而起的,随處都是深淵一般,二人來不及多考慮什麼,最快的速度将拼命逃來的已經快虛脫的人用力往上拉,被拽上來的人瞬間就連滾帶爬的癱在地上,大喘着氣,慶幸劫後餘生。
連雪和澤漓在拉上來最後一個人時,也雙雙不約而同的躺在了地上。
路斷到此,已經不會繼續斷下去了,看着癱軟在地上剩餘的人,澤漓歎了口氣,沒死的人也不少受傷了,斷裂的石頭像是鋒利的刀,将很多人的身體都割開了幾道長長的口子,面目猙獰。
“忍着點”,連雪見狀,趕緊咕噜起來上前幫忙包紮,同時心裡快速的想着解決辦法,傷勢雖然不緻命,但是繼續走下去已經很難了,對于他們自身很難,對于整個隊伍也很難,不僅是身體上的困難。九死一生的現實已經擊潰了不少人的心理防線,但是來時路明顯已經不可能了回去了,得找到一條新的、可以出去的、相對安全的路先送這些人出去。
自己是來找謎底的,自己可以為此承擔風險,但不想更多的人為了自己的謎題在不見天日的地底搭上性命。
連雪此時也心中奇怪,自己當年到底是什麼人、又經曆了什麼,源頭居然會在這九死一生的地下古墓。
“也不知道另外兩隊人怎麼樣了”?連雪包紮完站起身轉向澤漓的方向,澤漓就取出貼身的手帕,替人将沾到手上的血擦了去。
那塊帕子連雪認得,還是之前他們一起上街時,路過一位小女孩的攤位時候買的,連雪那時看着小姑娘孤苦可憐,就将帕子都買了下來随手分給了大家,順手也給了澤漓一塊,沒想到現在還留着。
“沒有消息可能未必是壞事,雪兒,剛才沒吓着吧”。
連雪搖了搖頭,“方才謝了”。
澤漓一怔,聞言一笑,“真要謝的話,我可是要實際行動的,王妃殿下”。
“說正事呢,别鬧”,連雪微微側開了點距離,澤漓靠的有些近,她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氣中夾雜的占有與掠奪氣息,正色道,“先讓大家暫時休整,我們再從長計議”。
“都聽王妃的”。
衆人開始各自翻開帶着的包裹,有些跑丢了的,就幾個人合用一個,好在還有些幹糧和水,食物是劫後餘生的衆人當前最有用的安慰。
“大家都不要亂動,也不要随意碰這裡的東西,都要命着些”!澤漓離開連雪,語氣就凝重了起來,按照他的脾氣,對于不久前觸碰了機關的人是非得處置了的,可是現在人都已經沒了,說旁的也沒用,澤漓脾氣沒處發,隻能叮囑衆人小心。
他拉着連雪一路狂奔的時候,是極度害怕的,不是害怕自己會死,是真的害怕下一個掉下去的是連雪,因此拽着人的手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壓制下去顫抖,他一眼都不敢回頭看,他經不起一點的風險,他手裡握着的,是自己算計和求來的一切。
他做什麼都可以,隻要連雪能平安。
“靠我近些”,澤漓取出先前準備好的食物,自己說着就往連雪身邊湊了湊,“雪兒,從現在起一點都不要離開我的視線,這裡情況不明,你要是出事了我沒法給百姓交代”。
澤漓覺得,連雪這一路上的行為遠比在皇宮裡要對他親近的多,自己偶爾有些故意的行為也不會被刻意避開,反而還能時常得到些回應。
澤漓很是歡喜,他一直知道這幾年自己的行為并不君子,一直在想辦法困住眼前的人,但是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太想得到一件東西卻又知道可能沒機會的時候,哪怕是關也要将人關住,鎖也要将人鎖起來。
澤漓有時候都覺得自己不正常,但是誰讓他這麼喜歡一個人呢,彷佛以前過往那些年從沒出現過的愛意和歡喜,在連雪出現時就都補足了。
他不能失去連雪,無論任何代價,這是澤漓唯一的念頭。
“阿雪”
“嗯?”連雪咬着餅,又想起來了當日和莊如月一行人在篝火邊默默不語吃東西的場景,如今已經過了不少時日,或許莊如月一行人早就回家了吧,也或許自己的吊墜就是最普通的街頭路邊的東西,沒有任何用,自己又怎麼能寄希望于此呢?
連雪心裡不禁笑了自己一聲,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對别人寄存希望了,正想着,就聽到澤漓在跟自己說話,趕緊将餅咽下去回神。
“前面的路”,澤漓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