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昕的前半段人生可以用一個慘字概括全部。
她的故事太過俗套,俗套到她自己都不想提起。
她改過名字,原名叫王萊娣,是家裡第九個女兒。
就是這麼一個充滿明顯指向的名字在她身上挂了十八年。
她生于偏遠到可以稱得上山溝的地方,母親是誰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據說母親生完她後在一個不知名的懸崖上一躍而跳。摔成一攤爛肉也無人在意。最後甚至還是路過的村民發現已經白骨化的屍體父親才知道。
不過在這裡死了一個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頂多會成為往後一段時間村民茶餘飯後的調侃。
不過幾個月大的她還需要喂奶的年紀就迎來了新
母親和後來的弟弟。
她能活完全是姐姐們用米湯這種笨拙的方式養大的。
再長大一點大姐和二姐陸續嫁人,男方給的彩禮無一例外全部進父親的口袋裡。而姐姐們每個月辛辛苦苦打工錢到自己手上也不過五十多一點。
父親說,給你們五十已經夠多了,一個兩個都是賠錢貨。
姐姐們沒有半句怨言,等毛昕再長大一點她們把全部的錢塞給她,加起來勉強能湊夠三千。
四姐将翻出來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塞給毛昕,讓她趁月色離開這裡,不要回頭。
少了一個孩子對于父親來說是好事,死了就等于少一張嘴吃白飯。況且毛昕這個孩子自己從來沒給她過一次正眼,在記憶中甚至沒有模樣。
從鎮上坐火車還真是麻煩啊,一張最便宜最低等的坐票都要二百。
毛昕握着那屏幕碎得感覺扣一下就會有玻璃渣掉落的手機站在火車站,感到呼吸困難。
她最後選擇了20一張的站票。
從小鎮到廈門需要40個小時,她愣是一聲不吭地站着,實在實在累得不行了就依靠牆壁半蹲。
到站後迅速找了個最便宜的蒼蠅小館吃飯,一份面雖然要八塊錢但好在配菜除了肉都可以自己加,她的食量連老闆娘都被吓了一跳。見毛昕的穿着打扮破舊無比同情心泛起的她又免費給她送了一碗。
第二碗毛昕明顯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問老闆娘需不需要幫手?如果需要的話自己可以幫忙,一天管一頓飯就行了。
老闆娘當即爽快答應下來。
白天顧客不多,到夜晚附近沒錢吃飯的地頭蛇都來這吃飯。毛昕白天去找工作發傳單幹兼職,晚上來店裡幫忙。結束後還會有碗打了荷包蛋的面等着她。
幾個包漿木頭小闆凳加上一條不知道從哪拿的舊被褥成為毛昕往後幾個月的床。
一個月後當第一筆收入1500到賬後毛昕第一時間便給老闆娘買了件三十塊的地攤毛衣作為謝禮。
雖然都是聚酯纖維,雖然有靜電,雖然一穿上就刺撓。
但老闆娘卻笑着接受了這份禮物。
夜晚熄燈後,毛昕看着手機裡那筆工資心裡百般苦澀。
不過這至少證明,她還活着。
隻要人活着,任何苦難仿佛都不是問題,是證明自己的裡程碑。
她也沒有放棄學業,自己攻讀各個領域的專業知識讓她的自我也不斷完善。有些知識她比自诩寒窗苦讀十餘載的人都清楚。
這樣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