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警官,你呢?”
鄭直思索片刻,“前些年在邊境剿匪的時候吧,有次被圍困在荒山裡,有差不多一周時間隻能吃蟲子,喝雨水,現在這個情況比那時候還好一些,至少能坐着不動。”
簡鴉深表同情,“蟲子确實很難吃,不過有種毛毛蟲吃起來是甜的,就是有點兒剌舌頭。”
鄭直:“我沒遇到過甜的,那座山上全是甲殼類昆蟲,很苦,不過口感很脆。”
兩人居然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深入探讨起蟲子的口味問題,穆伺冷着臉插進這場會議,“蟑螂的味道很惡心。”
他略帶譴責地看了簡鴉一眼。
簡鴉心虛地移開視線,“對不起嘛,那會兒我剛做人,又不懂事,哪裡知道人一般不用蟑螂做晚飯呢。”
他們的話題過于扯淡,旁人都以為是在開玩笑,也沒人太在意,隻有倆小孩被吸引了。
小葵趴在桌子上,兩隻大眼睛輕輕眨着,“哥哥,我也是剛做人哦,但媽媽說我很懂事。”
簡鴉就問:“你幾歲了?”
小葵:“七歲!”
“那你已經當了七年的人了,可是哥哥那時候才當了兩個月的人,不懂事很正常。”
簡鴉的語氣居然很驕傲,也不知道他在驕傲個什麼。
深夜,火車再次進入隧道,車廂裡變得很冷,簡鴉縮在穆伺懷裡睡覺,身上裹着他的外套。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臉上又濕又涼,有液體從上面滴下來,落在臉頰和頭發上。
簡鴉沒睜眼,隻是擡手抹了抹,本以為是溫差太大,車頂凝結了露水,可是一聞卻有股腥味。
是血。
他心中一凜,猛然睜開眼,借着微弱的光線看見頭頂的行李架上有一團模糊的黑影,和人差不多大小,血就是從那上面滴落下來的。
簡鴉瞬間意識到那是被垃圾袋裹起來的周曉磊,可是屍體不應該在車廂末尾的行李架上嗎,怎麼會跑到他頭頂來?
他的座位是33号,和周曉磊那邊隔着十萬八千裡。常理來說,死人是不會爬的,除非這具屍體趁着大家熟睡之際,突然覺醒了軍訓魂,在行李架上練習匍匐前進。
簡鴉立刻回頭去看車廂後面,然後腦子嗡一聲,徹底懵住了。
末尾那邊的行李架上也有一團黑影,和人一樣大,一動不動。如果那才是周曉磊的屍體,那趴在他頭頂正在滴血的東西是什麼……
簡鴉趕緊把穆伺晃起來,“你看!你看上面!”
周圍人都被他吵醒了,紛紛打開手機,橫七豎八的光柱打在那黑垃圾袋上時,人們都被吓得冷汗直流。
他們雖然沒有參與屍體的處理,可也是親眼看見的,周曉磊明明被安置在末尾的行李架上。
“後面那個是什麼?”簡鴉一邊說着,一邊往後面走,“誰把胖子搬出來了嗎?”
車廂裡總不能憑空多出一具屍體來。
人們吵吵嚷嚷的,刺眼的手電筒四處掃射,然後車廂末尾的“屍體”就動了起來。
他翻了個身,用手擋住眼睛,暴躁極了,“幹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找死啊!”
簡鴉不由得啞然,那人是李地雷,活的,躺在行李架上睡覺。
“…你為什麼睡在上面?”
李地雷利落地跳下來,揉了揉脖子,“老子坐着睡了好幾天,腰都快斷了,上面雖然也窄,好歹能伸開腿,平躺着。”
以他那個體格,整日整夜地擠在硬座裡确實是遭罪。
簡鴉:“所以你就把周曉磊搬到我們頭頂,自己躺在他那裡?你認床啊?”
李地雷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說什麼呢?”
但當他看清自己的位置時,也愣住了。
“不對,不對。”李地雷叨叨着來回走了幾步,“我明明睡在你們頭頂,怎麼又跑到後面來了?”
他指着鄭直,“不信你問他,我爬上去的時候他醒了。”
鄭直點點頭,“晚上十一點左右,他确實說坐着睡不舒服,要爬上去睡。”
簡鴉看見小桌闆和椅背上都有腳印,估計李地雷就是從這兒爬上去的。
然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的位置和屍體互換了。是誰換的?是誰在搞這種毫無意義的惡作劇?
李地雷一個一米九的壯漢,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罵道:“真他娘的邪門,這小子死了也夢遊啊!”
“……”簡鴉撲進穆伺懷裡,抓着他的手摟在自己身上,“快抱住我,我也開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