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姆不想回答。
您在說這句話之前,就不能看看周圍那些努力對可愛學妹推銷着自己的學長們嗎?
“那就是同意啦。”老教授笑眯眯地說着,輕輕把兩個玩家往前一推。
利姆面無表情地看着“粉色毛茸茸”幾個大字向自己迎面撲來,下意識偏了偏頭。
兩個玩家有些慌亂地被推到藍色衣袍的魔法師跟前,有些拘謹地擡起頭。
他們在現實裡都算得上是社交恐懼症患者,即使在遊戲裡,也會因為陌生的環境而感到羞怯,因此才遲遲沒有融入周圍的熱烈氣氛中。
在他們兩人幾乎放棄找引導人、直接一人組成“社恐聯盟”的時候,一位老爺爺先後找到了他們倆,非常和藹地表示他知道有一位學長一定還沒有招到人。
不過這位學長,看起來有點······陰郁?
“粉色毛茸茸”和“巴納爾”猝不及防地被推進寬檐帽投下的陰影中,有點被吓到。
利姆抿着嘴唇,盡量保持嚴肅。
兩個玩家的遊戲角色年紀看起來都不大,擡起頭看着自己的模樣還有點可愛······不,不是。
重點不是可不可愛,問題是我以後該怎麼一人分飾三角啊?
利姆頭疼起來。
之前都是靠各種碎片時間,勉強支撐三份角色的工作量······
現在肯定要延長“利姆”這個角色的上班時間,怎麼辦,難不成要臨時增加一個“喜歡發呆”或者“嗜睡”之類的特質嗎?!
老教授看出了利姆的糾結。
“呵呵,那你就先帶着他們轉轉吧。”他笑起來的樣子莫名有些孩子氣,“具體要不要收,等晚宴結束了再做決定也不遲。”
所以,我······是被套路了?
利姆這樣想着,盯着兩個玩家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
玩家們被她的目光注視着,緊張得不得了。
老先生不要走啊!!!我們好慌!
然而老教授又一次發揮了“絕對聽不見學生的心聲”這項技能,早早溜走了。
這位高年級學生似乎終于接受了被強行塞了兩個小拖油瓶的事實。
他很快收拾好了桌面上的東西。
“——跟我來。”
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學長語言簡潔,似乎沒有興趣多說哪怕一個字。
然後,他無視周圍所有躍躍欲試想要上前來搭話的學生們,穿過大堂,離開了這裡——他甚至沒有回頭确認兩個新生有沒有跟上來。
兩個玩家對視一眼,隻得小跑起來,跟上自己未來的引導人。
通過“地圖”确認玩家有跟上以後,利姆和同事們打了個招呼,請他們幫忙留心一下自己周圍的事。
——她還有别的事情要做。
雖然說“黑貓尤尼已經離開了賽法”,但是另一方面,“暗影”的工作卻還需要“收尾”——
也就是帶着之前殺掉的倒黴蛋的信物,去客人們那兒取錢。
一般而言,“獵物”的頭顱才是最好的證明,不知真假的“信物”可不好使——但誰叫他是“暗影”呢。
整個塞法,沒有多少人的信譽能比得上“暗影”:說是殺了,就是殺了。
對他而言,“完成擊殺”反而要比“假裝完成懸賞”更簡單······
而且,就算對任務完成狀況的真實性有所懷疑,又能怎樣呢——難道你能對一個神出鬼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你卧室裡、身上還帶着煞氣的家夥說:“請你去把那家夥的腦袋帶回來給我,隻有一個指環的話我可不會認賬”嗎?
總之,“不死幽靈”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
······雖然我還是更喜歡“暗影”這個名稱,季月在心裡吐槽。
通常,沒有誰敢拖欠一個頂級刺客的報酬。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塞法總是不缺要錢不要命的家夥。
比如昨天晚上,就有一個家夥表示自己身邊暫時沒有錢。
于是“暗影”非常通情達理地給了他十二小時準備欠款。
然而這家夥卻在這段時間裡,用錢和部分人對“暗影”的憎恨,糾集了一幫亡命徒。
——看來他是拒絕了,“暗影”冷漠地想。
雖然說違法犯罪的事情還是放在夜裡做比較好,但是學院裡晚上還有開學晚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要是學生們玩得太嗨、忘了迫在眉睫的DDL,通宵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暗影”好脾氣到允許某個“老賴”連鴿兩次,那估計從明天開始,試圖把“不死幽靈”的威名當作墊腳石的挑戰者就要開始激增了······
正好,舉辦新生入學活動的大堂與自己的實驗室離得還挺遠。
利姆默默選擇了自動尋路。
另一邊,薩裡安的身軀逐漸活了過來,在黑暗中慢慢站起。
沒有人能欠“暗影”的錢不還。
沒有人!(仿佛主宰衆生的冷漠臉)
某個秘密集會處。
一群亡命徒罕見地對自己的能力開誠布公,互相讨論着戰術問題。
氣氛緊張而和諧。
薩裡安披着深色鬥篷隐藏在角落中,無聲地長舒一口氣。
“十二個小時到了,”他聽見一位同事愉快地說道。
于是下一個瞬間,看起來最麻煩的那個疤臉男人就倒了下去。
他看起來一臉茫然,曾經飽飲鮮血的武器甚至沒有來得及出鞘。
“粉紅毛茸茸”跟上“分配”給自己的引導人後,嘗試着打招呼:
“那個,請問您的名字是——?”
雖然之前的老教授有提到過對方叫做“利姆”,但是名字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親自詢問一次的好。
而且,不是還不知道他姓什麼嗎。
然而對方一聲不吭,不知道是因為沒有聽見,還是單純的不想回答。
“粉紅毛茸茸”漲紅了臉,沒有再說話,和利姆一樣低着頭悶聲趕路。
“他來了!”
一位看打扮應該是咒術師的女人尖聲喊叫起來,但是在她說出詛咒的第一個字符之前,“暗影”的匕首就削開了挂在她腰間的骨頭娃娃,承受包含在其中的詛咒的同時,讓她永遠陷入沉默。
“【失明】、【惡疾】、【潰爛】,這詛咒有點惡心。”同事們隔着屏幕一邊嗑着零食一邊觀賞打鬥戲,“不過說實在的,你這樣自帶【治療】和【驅散】道具的Boss,才是最惡心人的。”
另一個同事故作深情,開始在聊天室耍寶:“如果我是一個打到第三階段突然變身狂暴還自奶的Boss,你還會愛我嗎?”
薩裡安自動屏蔽了同事們的調侃。眼下還有幾個麻煩沒有解決呢。
“啊啊啊啊!”
近距離圍觀“友方”一個個暴斃可不是什麼良好體驗。在極端的恐懼與求生欲之下,一個看着像是□□打手的家夥爆發出怒吼、用盡全身力氣向前踹出一腳。
而“暗影”隻是微微側身,調整了一下出手角度,把匕首送進了對方的眼窩。
利姆帶着兩個玩家走上了樓梯。
上方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這棟樓這裡的樓梯窗戶我很喜歡,景色真的好,晚霞和星夜都很好看,要是早上爬的起來的話也可以看日出——不過你們可别像我這樣不務正業,哈哈。”
巴納爾和“粉色毛茸茸”擡起頭,看見一位高年級學生正帶着三位新生向下走來。他親切而幽默地進行着介紹,後面的小尾巴們不時發出驚歎,簡直像是旅遊團。
啊,已經和學長打好關系了嗎,真羨慕啊——
我也想要一個好脾氣的學長啊,巴納爾有些郁悶地想。
穿着淺藍色法師袍的高年級學生帶着新學員路過。他露出友好的笑容,對迎面而來的幾人問好。
而利姆沒有回答——他甚至一點反應也沒有,連腳步都沒有停的意思,就直直地從對面幾名學生之間穿了過去。
被強行沖散的幾個新生震驚地看着這個家夥理所當然地從他們之間穿過。
對面的高年級學生用原本想擡起來打個招呼的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帶着三名新人繼續向上走。
兩位玩家踩着小碎步跟在利姆後面。他們尴尬極了,但是隻能露出歉意的表情,微微鞠躬來表達自己的歉意。
繼續向上走的時候,他們聽見下面傳來了小聲的咒罵。
雖然是在遊戲裡,巴納爾還是覺得自己耳根一陣發熱。
感覺被那位教授先生坑了······他有些苦悶。
他也沒有肖想過美麗溫柔的知性大姐姐,但是起碼一個要稍微友一點社交禮儀常識吧。
······看來之後的遊戲生涯不會很輕松啊。
雖然攪碎了敵人的大腦,薩裡安依舊因為對方臨死前的一踹而讓動作出現了“些許破綻”。一個矮個男人抓住機會,緊握着長釘一般的武器從斜下方竄出,試圖從視覺死角突襲。
可惜他沒有發現,“暗影”同樣借着倒下去的高大男人,隐藏了另一隻手中蓄勢待發的匕首。
塞法最有名的殺人者借着力一轉刀鋒,輕而易舉地劃開了第四個人的喉嚨。
哒哒哒,利姆腳步不停,穿過走廊。
兩名新出爐的法師玩家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有些緊張。
因為設計問題,這條走廊總是光線不足、略顯陰暗。
明明是标準化教育體系下出來的法師,卻有一種老巫婆的感覺,“粉色毛茸茸”在心裡吐槽。
聚集在一起的亡命徒們接二連三地倒下。
拒不付賬的“客人”也早就用生命做出最後的警告:“欠債不還不可取”。
最後一個活着的家夥從一開始就被吓破了膽,拼命往出口的方向逃去。
他是什麼時候找到這裡的?他一直在這裡?!
在他身後,第六次倒地聲傳來,而他甚至還沒有跑出十步遠。
最後的亡命徒已經徹底絕望。
該死,如果不是那些家夥慫恿——
這個念頭還沒有來得及在腦海中轉上一圈,【死亡】已經撲扇着翅膀、降臨在他的頭上。
“咯哒”。
利姆壓下金漆剝落的門把手,慢慢推開了門。
她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房間的中央。
玩家們對視一眼,有些緊張地跟了進去。
“暗影”從容地俯身,拾起賴賬的“客人”原本釘在領口的金色别針。
鑲嵌着細碎綠寶石的金色樹葉在油燈的光芒下閃爍。
利姆轉過身,帶起的風掀開了袍腳。
“——這裡就是我的實驗室,未來也會是你們工作的地方。”
門吱呀呀地關上了。
“暗影”徹底隐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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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劇場
利姆:唔呃呃呃呃我剛剛對一個小可愛說了很過分的話!我還沒有道歉!呃啊啊啊啊!
薩裡安:我剛剛宰了幾個欠債不還的殺人犯。
利姆:幹得好。
【論遊戲中的道德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