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智慧神殿的系列任務完成難度很高，應該不會作為新手村Boss的判斷機制才對。

作為新手村的斯拉德城，甚至都沒有專門的智慧神殿······

嗯，仔細想想，既然“毒樹茜茜裡”原本是作為“新手Boss”出現的，那麼，進入這個“隐藏副本”的門檻應該很低才對——

那麼進入這個隐藏劇情的“鑰匙”應該是某項更基礎的标準才對······新手村就有可能得到的“資格”······

在新手村就有較大規模獲取渠道的特殊物品？

某種特殊職業或者技能？

“書蟲”實在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和“女巫”有關的東西。

那麼，是因為别的什麼緣故嗎？

我和之前其他玩家的不同之處······讓我想想，是因為我進入了“女巫之家”？還是因為在我攻略副本的時候，“下海咖啡”先一步TE通關了副本？

但是說不通啊······

“書蟲”絞盡腦汁的時候，突然“靈感”一現——

對，就是靈感！

【感知】屬性可以幫助玩家更清晰地感受周圍的信息，無論是聽覺、嗅覺還是所謂的“第六感”——之前也是高達15點的【感知】幫助她看到了那超現實的畫面，提醒她女巫與那顆巨樹其實是一體的。

同時，在“書蟲”的記憶裡，【感知】也是“巫師”職業的門檻需求之一！

雖然之前阿普裡爾說過，“女巫”和作為戰鬥職業的“巫師”不同，但在【感知】的需求上，說不定是相通的？女巫可以探查領地裡所有生物的具體狀況，有可能也是【感知】的作用······！

那麼，如果現在稍微嘗試“感知”一下周圍的話······？

遠方傳來的那種飄渺的輕笑聲和低語聲變得更真實了。

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向自己靠近。

“書蟲”不停環視四周，終于在某處發現了新的“變化”。

看清那向自己而來的“東西”以後，她呆滞地長大了嘴——

那是數不盡的半透明的、有些變形的動物，像是海浪一般的鹿靈、狼靈、熊靈、還有狐狸和水獺——還有更多“書蟲”來不及辨認的動物——夾雜着數個形似人類的靈魂······

以及它們組成的漩渦中間，唯一真實存在的女性獵手。

“森林的女王”。

這是“書蟲”看到這一幕以後，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

比起那無數動物的靈魂，它們拱衛着的“女性獵手”才是一切的中心——沒有人會弄錯這一點。

這位獵手擁有鹿一般的下身，頭頂是鹿角一般的分叉樹枝。

她手中是一張纏繞着青藤的木質長弓，看起來非常結實。

她的頭發如同殘陽一般紅，像是森林裡躍動的、有生命的火焰。

“森林的女王”高傲又冷淡地昂着頭，有一些跟随在她身邊的、形似少女的靈，像是水、或者風這樣的無形之物一樣飄飄悠悠地上下翻飛。

那些少女似乎在吟唱着什麼，可是玩家聽不懂。

“書蟲”的腦袋暈暈乎乎的。

場景變得更加“真實”了。

頭頂上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陽光與雲朵，日月流轉，天空的邊緣有流星滑落。

随後黑暗逐漸消退，而粗糙簡陋的大地上也不知何時長出了雜草，還有快速擴散、交替榮滅的蘑菇圈。

少女們的靈裹挾着“書蟲”，好奇地看着她，好像在圍成圈跳舞一般。

幾隻貓頭鷹的靈也盤旋而下，好好奇地觀察着，在她周圍飛翔，好像她是它們的同伴。

難以理解的畫面、奇妙的顔色、快速變換的光影，讓玩家有些頭暈。

女性的歌唱聲似乎更加清晰了，但“書蟲”仍然分不清這聲音究竟是從自己身邊、還是從更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說實話，被小動物們包圍，耳邊響着神秘的歌聲和輕語，有、有一點激動······

感覺好像有些飄飄悠悠的······好像心要飛出胸口之外了······

“書蟲”頭昏眼花，甚至覺得好像每一棵樹、每一粒星星都浮現出了一張模糊的面孔，注視着自己、圍繞着自己轉圈······

它們都在向自己靠近······靠近······

然而突然之間，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暫停鍵。

“書蟲”也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意識到，剛才大概是遊戲艙放任玩家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态中、以此來達成更真實的“幻覺”效果。

那些原本圍繞着玩家飛翔、或者直接上前擁抱她的靈，如潮水一般回到了女獵手身邊。

它們如同警惕的侍衛，望着“書蟲”的方向。

“書蟲”心有所感，轉過頭看向自己身後。

那裡站着“阿普莉爾”——神殿的見習神官，一路跟着他們這些玩家來到“毒樹茜茜裡”身邊的NPC。

這位NPC手中提着一盞銅油燈，身邊是一圈柔和的光芒。

阿普莉爾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鞠了一躬。

女獵手看着她，用奇特的嗓音說：

“······拉蒂娜的孩子。”

仿佛帶有無限的回音，又仿佛是無數靈魂跟着她一同低語。

“書蟲”有些呆愣：怎麼回事，我們隊伍裡的随行NPC這麼厲害的嗎？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對了，阿普莉爾姑且也能算作“神職人員”，身上應該有徽章吧？

可是，“徽章”的面子真有這麼好使？眼前的女獵手看起來明顯比副本中的Boss還要高端啊！

“拉蒂娜”又是怎麼回事，突然出現了一個副本裡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該不會是女巫Boss的真名吧？

玩家在一瞬間想了很多。

女獵手注視着阿普莉爾的方向，身影逐漸被那些靈魂包圍，慢慢消失了。

看到女獵手離開，“書蟲”心裡莫名空落落的。

嗚嗚，我的神秘女獵手······我一個問題也沒來得及問呀······還有好多沒搞明白的事情······

玩家打起精神，重新看向阿普莉爾。

女孩也擡起頭看着玩家，并向“書蟲”伸出手。

“書蟲”愣了一下，把手搭上，不由自主地跟着阿普莉爾的腳步，慢慢地向前走去。

森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幽暗，天空、土地重新變成了完全沒有深淺區分的灰色——跟着阿普莉爾向前走的時候，“書蟲”感覺自己好像踩在虛空之中。

這時候向腳下看實在是有些考驗膽量，于是“書蟲”決定和阿普莉爾搭話。

“你也進來了？其他人怎麼不在這裡呢？他們都已經成功離開了嗎？”

回答這些問題的隻有沉默。

“書蟲”有些尴尬。她咳了一聲，剛想轉移話題、再問一些别的，就聽見少女那平淡的聲音：

“——到了。”

提燈的光芒突然充斥玩家的整個視野。

“書蟲”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手臂，發現自己正躺在那輛牛車上，眼前正是提着燈、垂着眼看向自己的阿普莉爾。

“那是誰？”她忍不住問道。

其實玩家更想問“你是誰”。

火焰劈劈啪啪。

“她是林地間一切生命的守護者，同時也是一位暴君。

“她是最慈悲的母親，也是最殘酷的獵人；她的言語就是追随者們唯一的命運。”

見習神官這樣回答，那雙淡漠的眼睛裡似乎沒有人性的位置。

她說：“那被如今的人稱之為朱艾亞德的、林地女巫的血脈源頭。”【注2】

那你呢？連這些秘密都知道的你是誰呢？

“書蟲”傻傻地盯着這位NPC，發現自己之前低估了她的價值。

“見習神官阿普莉爾”身上的謎團，并不隻是“茜茜裡”的故事的“補充”或“後續”——

而是僅僅露出一角、就能夠讓人心動不已的寶藏庫。

“書蟲”的心髒在激烈地跳動着。

好奇心就像女巫大鍋裡的氣泡一樣，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幾乎要把“書蟲”的胸膛撐破了。

她下意識思索接下來該問什麼問題好，但是所有的問題都被一聲活力過頭的大喊嗆在喉嚨裡了——

阿多尼斯如同一顆流星一樣，瞬間完成了從遠至近的飛躍：“哇塞！這玩意兒可真快——”

他騎着一個導彈形狀的交通工具，上面還有T字形握把——真不知道這位受到挫折的有錢大少爺是去哪裡沖動消費了······

但交通工具的質量顯然沒有太大保障——就在幾位玩家跟前，它最後一次高高彈跳起來，突然整個兒在半空中解-體了。

“下海咖啡”吓出一身冷汗，在阿多尼斯跌落到地上之前，“嗖”地抽出一塊帶有魔法效果的絲巾，揮出一股柔和的風，讓阿多尼斯成功“軟着陸”、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大爆炸。

奇形怪狀的零件叮鈴咣啷地落了一地，阿多尼斯一點也沒有因為剛到手的交通工具散成碎片而煩惱——他舉起手裡的一包炸-藥揮舞着，讓其他三個玩家心驚膽戰。

阿多尼斯本人并沒有覺得有什麼好擔心的。他捏得漂漂亮亮的臉上洋溢着快樂陽光的笑容：“喲！我回來喽，我還準備了超多炸-藥，是時候報一箭之仇啦！”

一旁的老車夫立刻暴怒地攔在阿多尼斯身前，要是玩家固執己見的話，他大概真的會動手。

“快遞小哥”被這一幕驚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然而他聽見自己身後另一名NPC用相當平穩的語氣說：

“燒了她吧。”

她？

（阿多尼斯之外的）玩家們咀嚼着這個代詞。

之後的事情就很順其自然。

老車夫妥協了。

也許是因為他模模糊糊認識到，“見習神官阿普莉爾”可能才是最能體會茜茜裡的“同類”；也許是因為他心底其實明白，茜茜裡早就已經死了，那棵樹也不可能變回自己夢魂萦繞的那位少女——

他終于接受了事實——在“下海咖啡”醒來後，除了自己寄托于其上的執念，“毒樹茜茜裡”身上已經什麼也不剩下了······

老車夫終于沉默地退後了一步。

一時之間，無論是NPC還是玩家都有些默然，隻有阿多尼斯暢快的大笑和上蹿下跳的呼喊······

嗯，還有炸-藥的爆破聲，随之而來的是差點把人掀翻滾滾熱浪······

火焰劈劈啪啪。

阿普莉爾低垂着眼，隻有火光在其中映耀。

“晚安，茜茜裡。”

～～～～～～～～～～～

【注1】

Jump scare，就是指恐怖片或者恐怖遊戲中，“屏幕中間突然毫無預兆地跳出來一個外形非常恐怖的東西”。有的時候還伴随突如其來的尖叫、咆哮等。

算是最基礎的一種手法······不過能成為經典，說明确實好用，哈哈哈哈。

【注2】

“朱艾亞德”這個稱呼，其實是我從“dryad”音譯過來的。

是羅馬神話中對“森林女神（dryads）”的稱呼。

不過，按照我的設定······其實被羅馬人打敗的德魯伊教派可能才更接近“林地女巫”的形象，可惜我的知識不夠豐富，大家就假裝是敗者連原本的名字都被勝者奪取了吧，啊哈哈～（胡言亂語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