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拿起放在手邊的靠枕,壓在了那張格外好看的臉上,“反正他們也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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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伊達航如此評價說。
他坐在苺谷朝音位于杯戶町的公寓内,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一左一右地将他夾在中間。
在等待苺谷朝音去倒茶的時間裡,伊達航在端詳過苺谷朝音的臉後十分小聲地開了口。
松田陣平露出找到同道中人的感動:“我也這麼覺得。”
“雖然我也覺得怪眼熟的,但有沒有一種可能,”萩原研二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們看哪個有名有姓的藝人都會覺得眼熟的。”
伊達航想了想,又認同了萩原研二的想法:“那倒是。”
他接下來就沒再說話了——因為苺谷朝音回來了,他端着托盤,依次将三杯紅茶在三位警官的面前排開。
等到他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的時候,松田陣平才有餘裕認真地、仔細地打量着他。
因為沒有通告,所以苺谷朝音的臉上是完全不帶任何妝容的,黑發也沒有被造型師打理成每一絲都無比精緻的發型,柔順地垂了下來,服帖地落在眉眼的上方。
日光透過窗玻璃湧入室内,将春日湖水般的淡綠的虹膜也染成了燦爛的金色。
苺谷朝音穿着寬松柔軟的家居服坐在那裡,與電視節目上看到的過于鋒利逼人的昳麗不同,現在的他甚至顯得有點軟和。
分明是午後,卻像是沾着露水的清晨。
松田陣平在心裡評價:看起來就像未成年的高中生一樣。
“關于昨天的爆炸事件,”伊達航首先進入正題,“彌良先生,你有什麼知道的情況可以告訴我們嗎?”
“不,我并不知道會有這種事,”苺谷朝音頓了頓,“我也是爆炸發生之後,才從沖野洋子小姐那裡知道節目組其實之前就收到過恐吓信的。”
他說話時的語氣相當真誠,不管是誰看了都會覺得此人無比真誠,完全看不出來其實他自己之前就有策劃爆炸的危險傾向。
借着面對面說話的機會,苺谷朝音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三個闊别已久的同期。
從警校畢業以來,苺谷朝音倒是在極其偶爾的、意外的情況下撞見過爆處組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直接去了警察署的伊達航是完全沒有見過,當然也不知道他在最近升任進入了搜查一課。
這麼想來,當初在鬼冢班的這些同期們似乎都發展的不錯,伊達航已經進入搜查一課這個精英部門,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被稱為爆處組雙子星,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這兩個成績相當優異的人不知所蹤,苺谷朝音稍微想想就知道他們多半是去執行什麼保密任務了。
——隻有他這個警察格格不入,出道成為了偶像。
苺谷朝音十分唏噓。
不是在黑暗之中和窮兇極惡的罪犯作鬥争,而是在舞台上給粉絲傳播愛與夢想,這怎麼不是一種殊途同歸呢?
“我們調查之後發現,恐吓信是在半個月前收到的。”伊達航将随身攜帶的小筆記本翻了一頁,“恰好是确認你會參與本周《真心話》錄制的那一天。”
他一面說話,一面十分認真地注視着苺谷朝音,直到清楚地看見少年偶像的臉上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端倪來。
苺谷朝音确實有點驚訝,但也隻有一點,很快他就将這種起伏的情緒收斂了。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露出微笑來:“你好像不是很驚訝?”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苺谷朝音的語氣十分平靜,“讨厭我的人有很多。”
身為當紅的偶像,苺谷朝音的粉絲多的驚人。而相對的,讨厭他的人也相當之多,如果裡面有部分過激的人想要他的命,那倒也不是多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松田陣平嚴肅了起來:“我們現在懷疑,如果一次不成功,可能還會有下一次。如果下次他還使用炸彈,可能又會牽連到無辜的人。”
“松田警官。”苺谷朝音開口。
當他咬着字音念出松田這個姓氏的時候,松田陣平又無端地産生了一種既視感,這次甚至連咬字時的聲音和語氣都無比耳熟。
但記憶裡完全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就好像被憑空抹去了一樣,這種不安定和不受掌握的感覺讓他莫名地煩躁起來。
“我明白警方的擔心,隻是我确實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了,我很抱歉。”
他确實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并不是故意敷衍。
但苺谷朝音也确實不想和這三位同期長時間共處一室——雖然是一幫經常給鬼冢教官惹麻煩的家夥,但也是貨真價實的警校精英,時間一長難保會被看出端倪。
他站起了身,露出明顯的送客意思。
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十分配合地站了起來,被苺谷朝音客氣地送到門口。
但在玄關的門打開後,苺谷朝音的手機響了。
他摸出手機接通了電話,經紀人西野女士的聲音從聽筒之中清晰地傳了出來。
西野女士深吸一口氣:“彌良,我們收到了傳真來的恐吓信。”
聽到西野女士的聲音,已經跨出公寓的三位警官齊齊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三雙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苺谷朝音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