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聞柳淮今日進京,現已押送至刑部待審。”裴太師道。
肅帝看向旁邊的内侍,後者立即便道:“回陛下,今日卯時三刻,柳淮便已經押解回京了,這會已然是關押在了刑部。”
“那太師……”
“陛下!背過大罪理應收押诏獄,嚴加看管,送于刑部,不合規矩,懇請陛下下令,将柳淮打入死牢,早日問審,以平衆怒!!!”
裴公這話倒是叫肅帝有些驚訝,但随即便也答應了下來,于禮制,罪臣押解歸京皆是收押在诏獄,然而這一回竟是一反常态,待裴公走就,便叫内侍去問太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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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安的宮人方走,雨就停了。
倚鳳居内,日光透過明窗照在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頭頂的珠冠上,耀眼奪目。
三公公一改盛氣淩人之态,立侍在側。聽他禀報完之後,并沒有多大反應,隻是淡淡道:“你也是老了,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明家那個丫頭那邊也是,派遣的人怎麼現在還沒有回複?。”
“奴才辦事不周,還請太後娘娘降罪。”三公公弓着腰。
“怪罪?”太後在手邊上揀了朵珠花砸了過去,笑罵,“哀家我什麼時候怪罪過你?左右不是什麼大事,北邊做事手腳幹淨,那些證據不是再就被銷毀了嗎?那柳家孩子是死是活于我們也沒什麼用處,由他去吧,不過看見他那張臉,哀家倒是樂得他受些罪。”
三公公目光微動,答應下去。
“隻是再過一斷時間就是浴佛節了。”太後歎了口氣。
三公公立即會意,笑道:“浴佛節之後就是娘娘的壽辰了。”
“便就不造這份殺孽了,他的命等這段時間之後罷。”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頭上的攢珠鳳翅金步搖晃了晃。道:“朝中那些人,敲打敲打,這段時間,可别給我整出些什麼幺蛾子出來。”
“是,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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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心燈和明翎最終還是沒有去成書宅,雨還未停,明府上的管家已經找了過來。馬車停在門口,兩道身影互相前後下來,是兩個女子,一個身形尤其颀長挺拔,一個要矮一拳多的樣子,但在女子中也算是身形高挑的了。
高的是明翎。
瞿心燈還為這事納悶過,在明翎去北疆前,兩人還是一樣高,甚至瞿心燈還要稍微高些,怎麼北邊走一趟,明翎這個個子是蹿一般的長。
書宅那邊雖然還未去,然而瞿心燈還是讓她的近侍留下,又叫瞿夏想法子弄到了一份書策茂一案的卷宗,明翎取了要看,手還沒碰到簿子,就被瞿心燈打開了。
“先不急着看。”瞿心燈道。
“大姑娘,二姑娘,老爺和夫人已将在正院裡頭等着了。”白叔笑着未二人引路,瞿心燈在邊上悄聲問:“白叔,我爹和二娘臉色怎麼樣?”
白叔笑:“老爺臉上還是老樣子,倒是夫人很焦灼的樣子,二位姑娘也真是的,怎麼能不說一句便出去了呢?”
“惹二娘操心,這是我的不對了,二娘愛吃嬸子做的白玉糕,勞煩白叔幫我和二娘說一聲,待會要是二娘操了戒尺要揍我和阿翎,讓嬸子帶了糕點來拉一拉。”瞿心燈笑。
哪裡是二娘愛吃,分明就是瞿心燈自己好這一口,白叔笑了笑:“糕點自然是少不了姑娘的,待會姑娘還是認個錯罷,夫人這幾日着實操勞得厲害,今天一早看見沒人着急得不行,大姑娘也真是的,您身上的傷……”
瞿心燈笑了笑:“知道了白叔,我的傷無事,這剛剛下的雨,你腰還疼嗎?”
“難為大姑娘還記得這些,早就不痛了……”
二人說笑了一陣,看得明翎一愣一愣的,要不說瞿心燈這死丫頭從小就招人疼呢,這些關心人的俏皮話從明翎嘴裡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想當初她一個人跑出去,女扮男裝參軍,出道北方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也是她一路跟着在她後面,替她關心着些人情往來之事,處處打點一二。家裡更是不贊同此等狂悖叛逆之事,也是瞿心燈當的明相和連夫人的說客。那時候明翎就好奇了,兩人歲數也沒差多少,這麼久能差這麼多。
那時瞿心燈是怎麼說的來着,她當時說咱兩個不如打一架,兩人還就真打了,最後以瞿心燈連輸三次告終。
“這不是打不過你嗎,别的地方總要長出你些,要不老天爺多不公平,偏偏隻給了你這一副練武的好根骨。”
那時候瞿心燈打不過她,現如今未必了,她在武學上天賦雖不及明翎,然而卻是一等一的不要命。
正想着,前廳就到了,明翎隻心道家中這宅子還是太小了,要是路在長些,她好歹還能打個腹稿,不過今日倒是沒事,今天有瞿心燈。
有瞿心燈在,她隻要跟在後面點頭搖頭就夠了。
“爹,二娘,阿翎給你們全須全尾的帶回來了。”瞿心一進前廳就撲騰往地上一跪,明翎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她按着後脖頸帶着一起貴了下來。
“咚——”
膝蓋磕在地闆上的聲音不小,瞿心燈臉色一白,喉嚨裡面嗆出一點甜腥,又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還知道回來。”坐在上首的的明用溪不鹹不淡道。
“自然是知道回來。”瞿心燈張嘴便笑,兩行血液就這麼從兩邊嘴角淌了出來,看得明翎目瞪口呆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