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眉眼含笑,笑容一點點加深,伸出手輕輕撫摸上瞿心燈的發頂:“好孩子,孫醫正可是公裡的老人了,會治好的,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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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心燈和蕭代慈是被太後留在她那一處用了晚膳之後方走的,宮人蹁跹的身影穿梭在回廊,太後殿中燭火印照,郦氏靠在軟碳之上,身邊侍奉的是孫醫正。
“那個柳淮怎麼樣了?”郦太後閉目養神,宮女輕輕替她按摩着肩頸,殿内暖香浮動。
“回娘娘的話,那一腳踹在了心口,傷得有些重。”
“死了?”
“沒有,但……”
“但是什麼?”
“次人心口還有一根跗骨針,壓在心脈之上一時難以取出,要是不取,估計也就幾個月的性命了。”孫醫正斟酌到。
“找到那個孩子他也是有功一件,讓他多活幾個月也足夠了,你看着些,叫他别在哀家過壽的時候沒了就行,晦氣。”
“是。”
郦太後緩緩睜開了眼睛,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退下,隻剩下一個三公公侍奉。
“她的呢?”瞿懷瑾的女兒呢?
孫醫正略一思索,回答道:“回娘娘,依老夫行醫幾十年的經驗來看,明府那位姑娘脈象細長虛浮,偶有滞澀、沉伏,依微臣行醫幾十年的經驗來看,這确實是久病虛弱之相,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其面色略顯灰白陰郁,恐是年歲不永。”
“年、歲、不、永……”太後一字一字咀嚼着這幾個字,忽而笑了起來,“行了,下去吧,為她開些方子,好好醫治,畢竟是明氏的女兒,畢竟……是她的女兒。”
她擺了擺手,孫醫正順從退下,等人走後,太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撤下來。
“那孩子,長得真像她的母親。”太後站起身來,拍了拍三公公的肩膀,“但是和瞿懷瑾不一樣,你看見她今天的姿态沒有?乖順得像是貓兒一樣,盯着和瞿懷瑾那樣想象的一張臉……啧啧……倒是莫名其妙的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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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真是莽撞,何苦這樣做?”鼻尖傳來淡淡的血腥味,蕭代慈的眉頭皺的極緊,“演得還不錯,差點我都要被騙到了。”
瞿夏在替瞿心燈施針,後者盤腿而坐,運氣凝神,經脈在短短一天之内被暴力截斷又疏通,尋常人根本難以承受如此的痛苦,瞿心燈額間沁出豆大的冷汗,雙唇蒼白。
“原本截斷經脈之後,二十四個時辰之内都不得再動用内力,你何苦等不及這麼一會兒呢?”蕭代慈二指輕輕在左面敲擊。
瞿夏眼眶飛紅:“殿下有所不知,我們家……姑娘本身身子骨就差,前些時候又受了極重的傷,經脈已然受損,眼下貿然截斷,這股裡一時悶在内裡不得流通,必須要盡快疏通解開,要不然,時間越久反而越危險……”
竟是這樣。
此時瞿夏已然紮完了最後一針,瞿心燈運氣之後,猛然嘔出了一口鮮血來。
“姑娘!姑娘!”
瞿夏連忙去扶她。
“沒事……”她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蕭代慈的存在,“殿下沒有回去?勞你挂念了……”
“行了,少說兩句罷,你家這小姑娘來找我的時候眼睛都快哭腫了,我若是還不去,豈不是太不憐香惜玉了。”蕭代慈眉頭一挑。
瞿心燈伸手揉了揉瞿心燈的臉頰:“這不好好的沒事嗎。”
“姑娘……我不該貪玩的,誰知道……誰知道……”
“哪裡能怪你?我們今天要是不過去,那柳淮不就真死了?他要是死了,平川之戰不就又少了一個人證?你立功了,給你發兩塊銀铤,兩塊好不好?”
瞿夏啜泣着:“三塊!”
瞿心燈:……
三塊就三塊吧,又不是養不起。
主仆二人說笑了幾句,自然,大部分時候是瞿心燈在哄這個丫頭,蕭代慈都有些不忍心打擾她二人了,但畢竟事态緊急,她還是開口打斷,道:
“那個孩子,太後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