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刻眉頭皺了皺,像是對衙役動作的不贊同,然而既然他的左臂處卻是有傷口,而外袍下頭藏起的,也确實是一件未曾來得及脫去的夜行衣。陳年壽走上前認傷,後者眉頭輕微皺了皺,未曾說話。
“說,你的同夥是何人?”眭刻問。
“不是我。”因為掙紮,江敞的眼中一片猩紅。
“那你手上的傷口又作何解釋?!?!”眭刻複問。
江敞将頭扭向一邊,不予回答他的話語。
“縣令,這小子嘴硬,是否需要上刑?”一衙役問。
“這麼快就要上刑了?我還以為這什麼什麼縣令是個斷案入神的英傑,卻不料是個将屈打成招玩得一套一套的種啊。”瞿心燈歪着頭,翻過個扣在桌上的杯子,斟了一盞茶。
眭刻還沒說話,瞿心燈便又強在他前頭道:“公堂之上不許喧嘩,在下知道……隻不過這荒野逆旅的,就是升堂斷案也不是什麼正經公堂,但是就算不是正經公堂,不是說好了要将各人都檢查一遍,再問詢嗎?哪有一上來就屈打成招的。”
她這話說得有道理,哪位陳公子也很信服的樣子,被她指出,眭刻面上雖有些尴尬,但并無惱怒之意,對瞿心燈也算還客氣,這樣的氣度,倒是讓瞿心燈很是欣賞。
剩下不過幾個人沒有被檢查,柳淮排在了最後頭,他的袖子被挽了起來,露在燭火下的一節小臂線條流暢光潔有力,本是集美,卻不料上頭一道尤其長的傷痕橫垣其上,平平将這美感破壞了三分。
“這……這……”
人群中竊竊私語起來,一時衙役已也要來扭柳淮的膀子,卻聽見木傀郎在一邊發出一聲冷笑:“看清楚了,暗示新傷還是舊傷?”
眭刻定睛一看,這傷口雖然看着唬人,然而傷口血迹已然結痂,有些地方已經長處了淺粉的新的肌膚——這卻是一道舊傷。
那這樣以來,不就更能說明這個江敞就是真正的兇手了嗎?
“是不是還有什麼人沒有差?”瞿心燈環胸靠在門口懶懶道,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道這一處的,“原本就在這客棧中的人查完了,那從外面來的人呢?”
“你是說兇手混入了本官所帶來的人之中?簡直荒唐!這些人都是同縣衙裡頭……丁旺!!!”他這邊話還沒有說完,那個方才将江敞扭在地下的衙役便沖了過來,拔出手中刀劍劈向眭刻,後者躲開,那被稱作“丁旺”的衙役臉上的面皮便像是扭曲變形了一般,有幾根細長的銀針從他頭發中被拔出,針尖一甩,直沖着守在門口的瞿心燈天靈。
木傀郎坐在櫃台上頭老神在在,輕啧道:“拉皮易容?疼的嘞。”
這幾針是下了死手的,身形輕盈,避開之後悠悠然坐到櫃台邊喝茶,緊張着接上和他打的便是柳淮。
“攻他左側……對,用劍挑,這劍好,斷不了……小心一點,傷了我會心疼的……對,就是現在,踢他裆!!!好!這一招漂亮。”瞿心燈就這櫃台後面摸出的幹果拍手較好,搓下來的五香花生的紅衣吹了木傀郎一身,後者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那露出真實面貌的賊人抱着裆部蜷縮在地上,臉色蒼白,一身冷汗,在座男子連同柳淮在内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瞿心燈的招式有些時候有些狠毒、刁鑽,有些時候又下流得可怕。
“真正的丁旺在哪裡?我的下屬在哪裡?”眭刻就這這人的領子,語氣焦灼大聲質問。
“這客棧旁邊就是林子,随便派遣幾個人去找找得了,江湖做事總是不願意招惹官府,你那個下屬應當是性命無虞。”瞿心燈從木傀郎手中搶了一把五香花生。
“姑娘好眼力,你是怎麼看出來這個衙役是被冒充的?難道姑娘之前見過他?”陳年壽看上去很是感興趣的樣子,禮貌一拱手。
瞿心燈淡淡晲了他一眼,道:“他衣服不合身,早聽說這昌平縣令愛民如子,對手下之人也是親和大方,難不成在他手下做事,還能讨不到一件合體的衣服穿?”
“在下受教了。”陳年壽又一拱手。
瞿心燈笑,道:“可别先急着受教,那兇手可不止這一個……死者,估計也不止那一個吧?”
瞿心燈指尖往出一指,衆人循着她的動作看過去,隻見那具屍體靜靜躺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