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挑眉:“那麼,教會這邊是否會派出光明軍參與營救行動?異族可是當之無愧的異端,是背棄我們敬愛偉大之主的敵人。說起來……我之前早就寫信告知您異族越過蒼藍山脈的消息,為何遲遲未見教會作出回應?按理說,教會應該早就派出光明軍來支援才對。”
伊萬主教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恢複如常。
他歎了一口氣:“領主大人,我的确上報了蒼藍山脈的異動,但中央教廷事務繁雜,調動光明軍需要經過教皇冕下和衆位樞機主教的決策,這時間上……并非能夠立刻響應的呀。”
愛麗絲聞言冷笑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諷刺:“主教大人,您要知道,異族可不會給我們‘響應’的時間,再拖延下去,恐怕整個蒼藍山脈的局勢都要失控了!如果芙甯大小姐出了什麼事,對于教會袖手旁觀的事,蘭蒂斯大公就算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頭恐怕多少都要有些隔閡了吧?恐怕到時候,教會的威信也會受損。”
伊萬主教卻不慌不忙地反将一軍:“領主大人,雖說在消滅異族這件事上,我們教會自然義不容辭,但這次異族明确要求由您和您身邊的那位護衛去進行談判,若教會派光明軍貿然插手,結果激怒了異族,讓他們狗急跳牆撕了票——那可怎麼辦?”
愛麗絲沒有理會他那虛僞的推辭,而是繼續道:“既然如此,那我想教會至少也該在蒼藍山脈附近布防,以防事态進一步惡化。畢竟異族的行事風格捉摸不定,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借着這次事件當由頭,朝着大陸發起更大的攻勢。”
伊萬主教輕輕皺眉,顯然對愛麗絲說到的這一點無法反駁,因為她說得沒錯,異族突破結界過來可不僅僅隻是為了體驗一下翻越蒼藍山脈,更多的目的必然在于想伺機侵占豐饒肥沃的大陸,而這也的确是教會所擔憂的問題。
于是他微微笑了笑,換上了另一副口吻:“領主大人,那您現在希望我如何做呢?信,我已經寫了,光明軍一時半刻過不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實,我想,除了等待,我似乎也做不了什麼。”
“您要是實在着急,不如——”伊萬主教忽然露出了一個略帶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出了後半句話,“您再召喚一次神迹,看看主會不會給您什麼有效的指引呢?”
愛麗絲一怔,擡眼對上了伊萬隐藏在笑意之後充滿冰冷懷疑的眼神,第一反應是:不好,難道之前那次僞造神迹忽悠他的事露餡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像已經露餡,不然伊萬早就對她發難了,哪還能容到她今天找上門來質問光明軍遲到的事。
大概率是他自己回來鼓搗不出神迹,所以産生了懷疑,這會兒是在詐她呢!
想通這一點,愛麗絲心中微定,她對着伊萬主教從容一笑,淡淡道:“主教大人,神迹本就是主予祂虔誠信徒的恩賜,若沒有神迹降臨便産生懷疑,莫非,您對自己信仰的虔誠程度很不自信?”
“哼,我自然是對主抱有無比崇敬的虔誠之心的!”伊萬冷聲嗤道。
聽罷,愛麗絲卻忽然笑了,她意味深長地看着伊萬,言語間刀槍畢現:“哦,這樣啊……既然并非是懷疑自己,那您難道是在質疑、或者抱怨主不肯回應您嗎?”
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問出來,伊萬頓時臉色大變,人差點都坐不住從凳子上蹦起來。
“你、你,愛麗絲·巴列特,你不要胡說!”
一直穩如老狗的主教大人漲紅了臉色,屬實被她這句幾近指控的話吓了一跳——要知道,在教會内部,質疑光明神可是重罪!是要上審判庭的!
伊萬沖着愛麗絲低聲喊了一嗓子,下意識左看看右看看,後知後覺想起這接待室裡現在隻有他們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真是光明保佑,這話今天要是被其他神父聽見了,萬一哪個想頂替我位置的家夥往上一報,裁決騎士那群瘋子一定會聞着味兒殺過來的!”
伊萬主教在心底暗自慶幸道,随後他也不敢再惹愛麗絲了,生怕這口舌如劍的倒黴領主一張嘴再說出什麼要人命的話來。
“領主大人,您看您,”他擠出一個表示友好的笑容,改口道,“我隻是提一個小小的建議,并沒有别的意思,我當然清楚神迹有多麼稀罕可貴,也隻有您,神最鐘愛的信徒才能有這個殊榮,我們試不出來,一定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愛麗絲瞥了他一眼,看把人給唬住了便見好就收。
她優雅地擡了擡手,示意伊萬主教不必再多言:“主教大人,既然您明白神迹的稀有,那我們之間的誤會也該解開了。我希望您能夠繼續保持該有的自信心——不僅僅是在信仰上,更要在面對眼前的問題時,展現出與教會威望相符的行動力。”
伊萬主教嘴角微微抽動,心裡明白愛麗絲這是在借題發揮,試圖推動教會介入異族的局勢。
“領主大人,您說得對。”他維持着自己的平和假面,裝作誠懇道,“異族入侵的确是我們不能忽視的威脅,這樣吧,我會再寫一封信回教廷,盡量催一催調動光明軍過來布防的進度。”
聽到這裡,愛麗絲也勉強滿意了一點,知道這就算是伊萬主教給她的讓步了。她喝了口紅茶,再擡臉時便一掃方才暗藏鋒芒的模樣,學着伊萬的樣子,也挂上了一副歲月靜好與世無争的面具。
“那就好,主教大人。這件事關乎整個大陸的安危,我相信在您的催促下,教廷會作出最明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