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面前看似人畜無害的烏祿神父,就是手底下掌控了這柄令人聞風喪膽利刃的裁決長大人。
愛麗絲微微眯起眼睛,幾乎是在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裡,她就意識到了裁判所的價值,并且察覺到了這把刀能夠為自己所用的可能性。
不過這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她能把教會和皇室都捅個對穿,可要是用不好,萬一反噬到了自己身上,愛麗絲估計就再也回不去約因郡了。
烏祿見她沉默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她是被宗教裁判所在外不那麼好聽的名聲給吓到,便繼續誠懇地開口勸說道:“您若願意加入我們,裁判所将全力支持您競選聖女,而我也會親自教授您所有的禁咒神術。這不僅是對您的信任,更是對您能力的認可。有了裁判所在背後的支持,您将獲得無與倫比的權力和地位,甚至比某些大主教還要有話語權。”
烏祿抛出的橄榄枝雖然誘人,但愛麗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像裁判所這樣的權力機關,為何無緣無故要摻和進重選聖女這檔事裡?按理說,他們的權力已經夠大了,沒必要再拉一個聖女來錦上添花。
可他們偏偏就是做了,而且還率先開出了很不錯的條件。
愛麗絲覺得,這背後定然還有其他事情。
于是,她擡起頭,眉宇間滿是猶豫不決:“裁決長閣下的提議讓我很動心,不過,您許諾的種種令我感到有些惶恐,畢竟在我之前,還有一位已經擔任正式聖女多年的沙麗大人。我想問的是,你們為什麼要越過她來選擇我呢?”
烏祿認真地傾聽着她的疑惑,待到聽完,他嘴角的微笑淡了些許,那雙清澈的藍眼睛看起來竟然顯得有種無機質的冰冷。
“沙麗聖女的确已經在教廷内任職多年,”他輕聲道,語氣晦澀不明,“但是在裁判所的評估和觀察下,我們認為,她的信仰——已經走上了歧途。”
……
愛麗絲帶着滿心的疑問和震驚離開了神父的住處。
烏祿告訴她,若考慮好了,他随時恭候她來上門學習,但愛麗絲腦子裡卻始終回蕩着他對沙麗的那句評價。
聖女的信仰走上了歧途?
哈!這可真是愛麗絲本年度聽到的最大的地獄笑話。
哦不,或許放在教會的這個背景下,應該叫做“天堂笑話”才對。
愛麗絲這一路上都在回想沙麗平時的種種表現,但除了更加堅定她是個無可救藥的狂信徒以外,愛麗絲根本無法得出其他的結論。
可是宗教裁判所向來對叛教者和異端之事無比敏感,既然身為裁決長的烏祿都這麼說了,那麼沙麗身上的問題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最起碼,肯定有什麼值得诟病的地方,隻不過愛麗絲沒能看出來而已。
“這教會裡,還真是人人都有秘密啊……”
愛麗絲坐在安排給自己的房間裡歎息了一聲,随後将有關于沙麗的疑點寫到羊皮紙卷上,準備傳給蘭蒂斯家族去查。
但她沒想到的是,不等蘭蒂斯家族那邊查出個所以然,愛麗絲自己就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親眼發現了烏祿口中“沙麗信仰走上了歧途”的真相。
那天,愛麗絲本打算去禱告室取落下的基礎神術筆記,她心不在焉地準備進入自己傍晚待過的禱告室時,卻發現本該空無一人的禱告室裡面有動靜。
那是低低的呢喃聲,似是有人在做祈禱。
愛麗絲不由得停下了推門的動作,順着未關嚴的門縫看去。
隻見沙麗正跪在禱告室中央,虔誠地仰望着光明神像。她雙手緊握在胸前,神情專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眼中閃爍着一種狂熱的光芒,仿佛在凝望着心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但那種狂熱過于強烈,甚至讓愛麗絲感到了一絲詭異。
沙麗的祈禱聲低沉而急切,愛麗絲本以為她是在向光明神祈求庇佑或者力量,但片刻後,沙麗的言辭讓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不是在祈求光明神的祝福,而是在訴說着一種近乎瘋狂的占有欲:
“偉大的光明神,請回應我吧,隻有您能看見我的心,隻有您能明白我的愛……我願為您舍棄一切,願一生侍奉在您腳下……不,不隻是侍奉,我……我想成為您唯一的信徒,唯一的仆人,唯一被您所眷顧的人……我願用我的靈魂換取您的垂憐,隻要您能聽見我,回應我……我愛您,光明神,愛到願意為您獻上一切……請,不要将您的光芒分給任何人,隻有我,隻有我……”
愛麗絲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沙麗的話語裡,哪裡還有絲毫對神的敬畏和虔誠?她的語氣,分明是對愛人的懇求和渴望!那每一個字都透着深深的癡迷,那種占有欲,甚至帶着一種病态的貪婪,仿佛她不是在崇拜一位神靈,而是妄圖獨占光明神,将祂視為自己的私有财産。
愛麗絲僵在原地,冷汗從背後滲出。
烏祿的話恍惚間回響在她耳畔:“……在裁判所的評估和觀察下,我們認為,她的信仰——已經走上了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