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舉目四望。

在這黑暗的池底祭壇上，原本放置着前不久剛從夜薔薇拍賣會上被人買走的神之血，如果愛麗絲他們沒有來到這兒收走神血，那麼最終，它就會逸散成無數細絲分布在池水裡，最後再通過洞道和注水口，進到圖坦蒙二世的泡澡池裡。

——這就說明，皇帝在模仿教會，制造黑暗聖泉！

“這可真是一個了不得的發現啊……”

愛麗絲喃喃道，不由得為自己這次探秘的所得而咋舌，然後她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要命的問題：如果說聖泉内的奇異液體是光明神的血，那麼完全吸收了它們的自己，豈不是帶了一身的神血？

伊古比爾看出了她的神态變化，幸災樂禍地哼笑道：“哼，怎麼樣，終于回過味兒來了吧？”

“小丫頭，你現在還能這麼快活自在，那是因為光明那家夥仍在沉睡，等他醒了，你這個存了一身光明神血的家夥，就是他直接可以神降下來的最佳錨點。到時候，你恐怕比我還慘，連靈魂都保不住！”

愛麗絲頓時心底一沉，眼神也驟然冷冽下來。

神降，這可不是個好詞兒。

人一旦淪為神降的容器，不僅意味着被完全支配，更可能會喪失作為個體的存在，而變成那位神明意志的傀儡，到時候，她就隻是一個裝着光明神意識的殼子而已。

她下意識地緊握手中的法杖，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被這個壞消息激起的隐憂。

“你說得沒錯，”愛麗絲冷靜道，“不過，祂暫時還在沉睡，在祂醒來之前，我會想辦法解決我身上的神血的。”

伊古比爾嗤笑一聲：“你倒是自信得很，區區一個凡人，你能有什麼辦法和神血抗衡？”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手段，這就不勞黑暗神大人關心了，您還是多想想自己吧。”她似笑非笑地将刺紮了回去，“不過我明白你說這些的用意——不就是想先吓唬住我，然後好談合作嗎？”

這句話毫不客氣地戳穿了伊古比爾的算盤，他的臉色一冷，玩世不恭和遊刃有餘的僞裝終于褪去，轉而換成了一種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緊盯着愛麗絲，蒼白的臉上眸子黑到滲人：“你是真的沒有敬畏之心這種東西，别忘了，雖然我現在隻有殘魂，但我曾經也是掌管黑暗權限的神明！”

見他發怒，愛麗絲不僅不怕，嘴角還挑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你不用威脅我，我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麼，”她輕描淡寫地抛出了談判所需的籌碼，“你所要的無非就是重生，重新取回你身為黑暗神的力量，而我們因為種種原因恰好和光明神不那麼對付，所以從立場上講，我們可以幫你。”

她稍微頓了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們合作，那我希望能看到你給出足以達成共識的誠意。”

伊古比爾微微挑眉：“誠意？你想要什麼樣的誠意？說來聽聽。”

愛麗絲露出了一個微笑，緩緩說道：“先确定一個原則吧——一事換一事，如何？”

“什麼意思？”

“我們之間的合作，必須是互利的。你可以借助我們的力量重生，但我們也需要你提供足夠的支持，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按照‘你幫我一次，我還你一次’的原則來展開交易，若雙方在上次交易中答應彼此的事沒有完成，另一方便有權拒絕其之後的任何要求。”

她的話語不緊不慢，但字字珠玑，精準地指出了雙方的共同利益所在，并給出了一個可能的實行方案。

伊古比爾眯起了眼睛，思考片刻後，他答應了下來：“好吧，我接受了，可以按照這個原則行事。”

“不過，等到你得到了我的幫助，記得按時兌現諾言，否則……”隻剩殘魂的黑暗神發出了一聲威脅意味濃重的冷哼。

愛麗絲并不在乎伊古比爾的威脅，隻要她能按設想中的那樣處理好教會，就算沒有他，光明神那邊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而她拉着伊古比爾入夥，其實更多的是為了消除一個不安定因素，同時，也将他變成自己這方可利用的一份底牌。

一人一魂就這樣交換了一番心照不宣的威脅與承諾，最終達成了暫時的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