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爾不再說話，他又默默看了一眼密道深處，然後才收回了目光。

……

而另一邊，愛麗絲穿過長長的密道後，來到了蘭蒂斯大公的酒窖中。

但今天負責接應她的不是老管家，而是一個陌生的護衛。

見到愛麗絲出來，這名生了一張方臉的護衛趕緊迎上前來：“您就是愛麗絲·巴列特大人吧？”

愛麗絲點了點頭。

護衛松了口氣，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那就請您快跟我來吧。”

倒是很少見老狐狸這麼沒耐心的做派。

愛麗絲忍不住在心裡泛起了嘀咕：威廉姆·蘭蒂斯這麼急着見她，不會真是查到了什麼吧？

她暗自警惕起來，藏在袖子裡的手也悄悄握住了魔杖。

護衛帶着她一路上了城堡三樓，停在了蘭蒂斯大公的書房門前。這一路經過的路線和上次沒什麼區别，也沒發生什麼埋伏和意外，襯得愛麗絲剛才的揣測像是純屬錯覺。

不過……

她隐蔽地放出了光元素絲線，探出書房周圍的隐秘角落裡潛伏着幾道實力不弱的氣息，他們雖有刻意收斂，但還是瞞不過愛麗絲的探查。

“請進。”護衛恭敬地低聲說道，然後退到了一旁。

愛麗絲定了定神，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

門後的書房裡隻坐着一個人，卻不是威廉姆·蘭蒂斯，而是一名面容陌生的紅發男子。

“你來了，愛麗絲·巴列特。”

陌生男子從書桌後站起身，嘴角笑意溫和。

這聲音有點兒耳熟，愛麗絲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謹慎地回以微笑道：“我應大公之約前來，但您是……？”

“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名為亞爾曼·勞倫德，今天要見你的其實是我，蘭蒂斯大公隻是作為東道主，為我們提供一個方便聊天的場地而已。”

亞爾曼·勞倫德，是二皇子。

怪不得她聽着這人的聲音會覺得耳熟，可不就是夜探皇宮那天晚上，在水底偷偷聽到岸上人說話的聲音麼。

愛麗絲眸色微沉，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原來是二皇子殿下。”她緩緩開口，語氣中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訝，“沒想到，我居然會在蘭蒂斯大公的宅邸内見到您。說實話，按蘭蒂斯家族一貫對外的表現，我一直以為大公他與任何一位皇子都沒有來往呢。”

她故意不輕不重地點了一句。誰讓蘭蒂斯一直宣稱自己是堅定的中立黨，隻忠于皇帝，而不插手繼位之争，結果私下裡早就站好了隊，都能讓二皇子在他家的書房裡接見客人了。

亞爾曼像是沒聽出來她話中暗諷的深意一般，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隻溫和一笑：“我與大公之間隻是單純地投緣，忘年交而已。”

對于這個敷衍的回答，愛麗絲不置可否，笑了笑轉而問道：“不知道您特意通過這樣的方式把我叫來，是有什麼事呢？”

亞爾曼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先坐下吧，我們慢慢說。”

既來之則安之。

愛麗絲瞥了眼那看起來十分正常的紅絲絨面扶手椅，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陷阱，便淡定地依言坐了下來，禮貌道：“既然是殿下的要求，那我自然洗耳恭聽。”

亞爾曼注視着她，神色和語氣都柔和得像一杯剛剛沏好的紅茶。

“你我年紀差不多，我就托大直接稱呼你的姓名了。”他道，“愛麗絲小姐，其實從你來到帝都開始，我就一直想要和你見一面，因為我聽說你在領地的建設上頗有成效，而我恰好又很欣賞像你這樣的人才。”

“殿下過譽了，能為子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我的本分。”愛麗絲平靜應道。

亞爾曼露出了一個遺憾的神色，接着說道：“可惜你來到帝都以來，就在教廷内深居簡出。後來你成為了新一任的聖女，我一方面由衷地為你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又難免更加失落——畢竟聖女事務繁忙，而我這邊也差不多。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我才好不容易通過這樣的方式，能和你見上一面。”

愛麗絲靜靜地聽着，卻被他話中逼真的感情流露和恰到好處的親昵給震住了。

這家夥……不可小觑。

這二皇子，外表和氣質都走得是溫文爾雅一挂的，說起話來，每一句話都像是精心雕琢過，無懈可擊，卻又飽含深意。不僅讓人挑不出任何不妥之處，甚至還令人如沐春風，不自覺地就會卸下防備心。比如剛才那句“托大直接稱呼你的姓名”，看似自謙，其實是在模糊身份差距，将自己擺在與她平等的位置上，以此消解她對皇族身份的戒心。

可怕，可怕，絕對是個老演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