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時間的推移,傳教工作開始有了初步成效,許多百姓紛紛前來聆聽新教的教義,并開始接受這嶄新的信仰方式,即使是少數抱有固執懷疑的那些人,也漸漸被新教的公正和自由所吸引——比起成天伸手沖自己要錢的舊教會,誰會不喜歡不僅不要錢,而且還會為自己提供幫助、伸張正義的新神廟呢?
在舊光明教堂被改造完畢後,約因郡内第一場以新教名義召開的公開審判宣告舉行。
教皇約拿作為這場審判的大法官站在神廟的高台上,看着下方正在入場觀看審判的民衆,心中湧現出一股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他居然真的做到了?真的成功讓對新神伊古比爾的信仰取代了曾在這片土地上盤踞千年的光明信仰?
在這座曾經供奉着光明神的教堂裡,他曾蠅營狗苟,盡力将自己僞裝成一個“合格”的神父,但今日,他卻能以教皇的名頭手握審判大權,不必再擔驚受怕,也不必再為了糊口違逆本心。
面對眼前這一切,約拿深感自己踏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他從未想過、充滿挑戰、卻也充滿了成就感的世界。
“咚!”
一聲清脆的錘響,神廟的大門在所有人落座後被關上,約拿清清嗓子,沉聲宣布道:
“接下來,讓我們在伊古比爾神的見證下開始審判,有請原告和被告入場。”
兩名衣着簡樸的村民走了進來,他們吹胡子瞪眼地瞪着彼此,然後一左一右坐在了審判庭的兩側。
這是新教成立後的第一場公開審判。
約拿深吸一口氣,心道自己一定要主持得漂亮!
他翻開開庭前送到他手裡的羊皮卷,上面記載着這場糾紛案的前因後果,然而剛看了幾行,約拿教皇臉上嚴肅莊重的神情就僵住了,他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視線忍不住在底下還在互相瞪視對方的原被告身上來回遊移。
“教皇冕下,教皇冕下,”負責擔任副手的主教湯姆見他遲遲不出聲,忍不住小聲地提醒道,“您得開始向大家宣讀案情了。”
約拿這才收回眼神,壓下心底那股啼笑皆非的感覺,強作嚴肅地讀了起來:
“原告馬庫斯和被告喬治,兩人都是缪爾可村的村民,互為鄰居。馬庫斯提出控訴:在春耕時,喬治由于記恨自己和他争搶過農具的優先使用權,所以半夜潛入自己家中,将番茄醬全數換成了辣椒醬,以示報複。而第二天,毫不知情的原告像往常一樣在面包上擠上一大堆番茄醬,結果猝不及防之下被辣椒醬嗆到,導緻嗓子發炎失聲。”
“現在,馬庫斯申請,在伊古比爾神的見證下,判處喬治有罪,并要求喬治賠付自己的醫藥費及精神損失費。”
這段案情宣讀完,全場安靜片刻,終于有人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幾聲,接着,周圍的人紛紛洩出笑意,一陣陣掩不住的笑聲逐漸連成片,最後來旁觀審判的民衆們全都笑得前仰後合起來。
“哈哈哈!這案子也太荒唐了!”一名花錢購買了前排觀審席的商人笑得捂住了肚子。
“這不是小事嘛,哪兒需要審判!直接讓喬治賠馬庫斯點兒醫藥費就行了,哦,或許還有那些番茄醬哈哈。”後排一個年輕小夥子對着身邊的人笑道。
他身旁的那個少女聞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哎呀,想不到這兩個人也能上法庭,真是比鬧劇還鬧!你說,馬庫斯以後是不是吃面包時都得把醬擠兩遍?先嘗嘗,怕辣!”
原本莊嚴肅殺的神廟裡頓時充滿笑聲和起哄聲,就連審判台上的約拿和其他神職人員都繃不住了,紛紛低下頭,以免露出自己失控的嘴角。
但笑歸笑,鬧歸鬧,既然神廟已經受理了這場申訴案,那麼不管事情的前因後果有多無厘頭,約拿都得主持完這場審判。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手中的法錘輕輕敲擊桌面,試圖讓場面平靜下來。
“好了,大家安靜點,”約拿努力繃着臉說道,盡管他自己也忍笑忍得十分艱難,“這确實是一起危害性不大的案件,但我們新教秉持公正原則,絕不會因為事情簡單就輕忽對待。”
他頓了頓,看向坐在原告席上的男子:“馬庫斯,你的控訴确實有其道理,鑒于你目前說話不便,我們為你安排了一位神父作為你的發言人,你可以将想說的話寫在紙上……嗯?什麼意思?哦,你是想說你不會寫字?”
馬庫斯連連點頭,于是約拿隻好改口道:“好吧,那就請你努力把想表達的話比劃出來吧,我們的神父會盡力理解并替你翻譯出來轉達給大家的。”
馬庫斯再度點頭,表示十分同意這個提議。
“喬治,”約拿又轉頭看向被告,“那麼現在,就請你先發言吧,關于馬庫斯對你的指控,你有什麼想反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