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像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面，衆人齊齊變了臉色。

“領主大人，您指的是什麼？”馬裡收起了那副哭天搶地的哀怨模樣，嚴肅地問道，“什麼樣的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愛麗絲歎了口氣，然後沉下臉，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三個字：“光、明、神。”

大廳内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光明神？”最先露出驚悚之色的是前光明神父，現新教教皇約拿，“祂不是已經沉睡上千年了嗎？”

“沒錯，不過是‘曾經’沉睡上千年了，”愛麗絲凝重地道，“眼下祂正在蘇醒，而祂醒來後将會成為我們的最大威脅。”

“……可是為什麼？”馬裡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領主大人，您不是在開玩笑吧……光明神怎麼會是我們的敵人？祂不是象征着光明與救贖嗎？”

“光明與救贖？”愛麗絲冷笑一聲，“親愛的馬裡，我的廳長先生，别被那些教會編來哄人的教義騙了，你們可知道，光明神為什麼要發動第一次神戰？”

“為什麼？”不清楚神明之間那些陳芝麻爛谷子曆史的高層們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愛麗絲索性将她所了解到的一切真相都倒了出來：“因為，祂瘋了。”

“光明神認為，世界上隻應該存在光明，其餘任何都是異端，所以祂第一個就向原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同為掌管創世之下兩大權限之一的黑暗神開了刀。”

“你們想想，一個已經走向極端的神明，祂會如何統治這片大陸？所謂的光明，不過是祂強加于衆生的枷鎖，所謂的救贖，更是以犧牲無數生命為代價的僞善。光明神眼中已看不見生命的價值，剩下的，隻有祂為保障自己絕對意志的可怕威權。”

衆人臉色越發難看，約拿顫抖着開口：“領主大人，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光明神的複蘇，對我們意味着……毀滅？”

“沒錯。”愛麗絲憐憫地看着他，随後又看向自己手下的官員們，放輕了聲音問道，“你們願意再任由光明教會壓迫剝削嗎？或者，你們願意讓咱們辛辛苦苦建設起來的領地、大家一起努力得來的幸福生活全都化作供養神明的養料嗎？”

她的質問并不激烈，但約因郡的高層們幾乎全都下意識露出了抗拒的神色，于是愛麗絲滿意地加了最後一句重料：“如果不願意，那麼一旦祂完全複蘇，光明教會第一步就是掌控帝國，而第二步，就是摧毀我們，第三步才是我們後頭的異族。”

“因為祂不會允許像我們約因郡這樣的領地存在——神，尤其是一個極端的神，不可能容忍有任何人敢于違背祂的意志。”

衆人臉色霎時間慘白，一時之間，大廳内無人開口。

見狀，愛麗絲趁熱打鐵：“不過大家不用怕，我要暫時離開約因郡，正是因為得到了另一位神明的指引，祂讓我和耶爾前往索拉瓦恩沙漠尋找對抗光明神的方法。不過隻有我們親自去，才能确保行動成功，否則等光明神醒來，約因郡将不複存在。”

“但……”馬裡遲疑地開口，“如果您不在，萬一光明神提前蘇醒，我們該如何應對？”

“那就得靠你們随機應變了，”愛麗絲望着牛馬們，冷酷無情地斷絕了他們試圖将上級作為依靠的念頭，“不過最基本的，就是要做好我交代給你們的事情——你們以為，我為什麼回來後緊鑼密鼓地做了一堆安排？還将大部分的兵力都挪到了靠帝都一側的邊境線上？”

“親愛的朋友們，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們必須頂住。”她放緩了語氣，“我不否認自己的重要性，但你們也要明白，我不可能永遠事事親為。這是你們的機會，證明給我看——沒有我，你們也能把事情辦好。”

“各位，不要當沒斷奶的巨嬰，以後你們才是約因郡真正的骨幹。”

領主歎息道。

大廳裡安靜了幾秒，馬裡廳長終于歎了口氣，率先低下頭：“領主大人教訓得是……我們明白了。”

其餘衆人互相對視，心中複雜無比，但愛麗絲既然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總不能自打嘴巴承認自己是無能之輩，更别提辜負領主的一腔期待了。

于是他們對愛麗絲離開一事終于再無異議，唯一的希望就是領主這一趟能一切順利，然後早去早回。

對此愛麗絲表示她也是這麼想的：

“我會盡快處理完這件事，然後回到約因郡，而你們就按我說的，用行動證明自己有資格守護這片土地。”領主的目光掃視過每一個人，仿佛帶着沉甸甸的重量，“今天就到這裡吧，各自回去做好自己的工作，我走之前，希望你們都能在原有的基礎上推動新進展。”

衆人齊齊應下，行禮，然後老老實實退了下去。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愛麗絲輕輕歎了口氣。

耶爾收回了冰冷的氣勢，重新拉着心愛的主人坐回了柔軟的紅絲絨寶座上。

“不要歎氣，主人，”暗精靈溫和地揉開她的眉心，“他們會做好的。”

“我沒有擔心這個，”愛麗絲捉住他的手拿下來，“我隻是在憂慮索拉瓦恩沙漠裡等着我們的東西。”

伊古比爾這時候冒了出來。

從祂體内開始生成新神格起，這位原黑暗神·現法律與正義之神就總是顯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