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流質在甬道兩側翻湧成逆時針漩渦，又盡數被黑暗神力織就的屏障隔絕。

愛麗絲和耶爾并未急着離開，趁着伊古比爾先行結束傳送回到約因郡，愛麗絲拉住了馬上也準備帶着自己踏出空間甬道的耶爾。

“怎麼了，主人？”暗精靈立刻停下腳步問道。

愛麗絲看着他身後光怪陸離的背景，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内剩餘的原初之力，然後才對他輕聲道：“剛才有伊古比爾在，所以有一件事我沒有說。”

耶爾微微一怔，便聽她繼續說道：“黑暗神力和光明神力在我身體裡形成的力量，似乎是一種名為‘原初’的權限之力。”

“但是，它們不能再生。”

“您說什麼？”

屏障驟然泛起水紋般的波動——那是耶爾心神不甯下産生的神力漣漪。

暗精靈吸收完整神格後恢複成純粹琥珀色的眼睛凝視着她，即便是四周混沌亂流的倒影也遮不住他快溢出來的擔憂。

“所以您才沒有追擊光明神，而是任由祂從亞茲拉爾體内逃走……”暗精靈這才恍然，反應過來了當時愛麗絲和命運之神對視的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沒錯，”愛麗絲點了點頭，“準确地說，在剛才出手的消耗過後，我體内的原初之力隻剩下四分之三。若我們想用它來對付光明神本體，那就隻能留在關鍵時候使用，而且必須一擊斃命。”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耶爾撫摸着她依舊顯得虛弱的臉龐，低聲問道：“可您還有事沒跟我說，是不是？”

愛麗絲别開視線，是被說中心思卻仍猶豫着不想回答的表現。

耶爾失态地抵住她的額頭，不肯讓她逃開與自己的對視，似逼問、又似哀求地道：“主人，愛麗絲，告訴我吧，不要瞞着我，我會害怕的，您忍心讓我一直擔驚受怕嗎？”

在他锲而不舍的求問聲中，愛麗絲原本不想讓他跟着擔心的打算碎了一地。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咕哝了一聲，含糊道，“隻是使用原初權限對身體造成的影響比想象中要大一點而已。”

“……一點，是多少？”

暗精靈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愛麗絲不想回答。

得不到答案的耶爾心急如焚，索性就着兩人額頭相碰的這個姿勢閉上眼，發動了黑暗權限下的一種真理之力——靈魂與意念。

這本該是種可怕的精神類武器，伊古比爾從前用它時，要麼是入侵光明信徒的靈魂，蠱惑他們叛變效忠自己，要麼就是直接從靈魂的層面摧毀他們的信念。估計祂怎麼也想不到，黑暗神格的下一任宿主竟會用它來讀戀人的心，要是祂沒有先走一步，這會兒肯定要恨鐵不成鋼地跳腳大喊“暴殄天物”了。

然而耶爾卻不這麼覺得。

他用低柔卻堅定的聲音說道：“抱歉，主人，請原諒我的失禮，回去以後您想怎麼罰我都行。”

語畢，他便直接将意識探入了愛麗絲的腦海當中，克制着自己對她一切思維的探索欲和占有欲，禮貌地避開了那些不相幹的思維流，徑直鎖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片刻後，他将意識退了出來。

愛麗絲感受到又有什麼濕潤的東西一滴滴砸了下來，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她歎了口氣，睜開眼替他擦眼淚。

“所以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她無奈哄道，“明明是你兇巴巴又不講理地讀了我的心，卻哭成這麼一副可憐樣……未免太賴皮了，耶爾。”

暗精靈一邊抱着她哭一邊道：“賴皮的分明是您……使用原初之力對您的身體損傷是不可逆的，這是在消耗您的生命力！”

愛麗絲輕輕擦掉他臉上的淚水，聲音溫柔而堅定：“耶爾，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們必須面對現實，光明神的力量太過強大，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耶爾同她固執地對視着，但愛麗絲一如既往地心硬如鐵。

暗精靈妄圖使她改變心意的努力失敗了，他難過地将頭埋在她頸間，喃喃道：“可是這樣做，您很有可能在消耗完原初之力後便……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愛麗絲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但目前隻有我體内有原初之力，你也看到了，光明神在它面前甚至落荒而逃。如果我不這樣做，即便你和伊古比爾還有命運之神聯手能夠和祂抗衡，大陸也會在四位神明大打出手的餘波中被殃及毀滅，索拉瓦恩大沙漠就是最好的證明。”

耶爾沉默了，他沒辦法反駁愛麗絲，但他也不想讓愛麗絲通過犧牲自己的方式來拯救世界。

“我會和您在一起。”他最後道，重新站直身子凝視着愛麗絲，“既然您不肯改變決定，那麼就請您無論如何都記住這一點。”

愛麗絲望進他的眼底，恍惚間明白：這聽起來是請求的話，實則是一句變相的誓言。